轿帘被掀起的瞬间,商队眼尖的人看到马车内坐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白发老太。
老太太头戴抹额,点缀翠绿玛瑙,整个人倒在年轻姑娘身上,浑身痉挛,口中不断有秽物流出,口齿不清的哼哼着什么“丫头”。
年轻姑娘着急得脸色苍白,突然看到有个陌生男人闯入马车,吓得几乎要尖叫。
“我是大夫,你按得住她吗?”温白钰赶在对方开口前轻声问。
外面的人才明白过来,纷纷走上前想了解里面的情况,有人从他们之中挤过去,一脚踏上马车,掀了车帘挤进去。
“不是,他是大夫,这又是谁啊,里面可是个年轻小姐。”
就在差役想要上去把人拉出来时,年轻小姐掀开帘子,坐到驾座位置,侧身紧张的往里看。
帘布被她掀开着,外头的人能看到刚上去的人一手按在老太的肩膀,一手按着老太的后脑,老太身体虽然痉挛,头部却纹丝未动。
那个自称大夫的男子从布包里取出针,捏在食指和拇指间,极稳的缓缓刺入老太太的百会穴,手底下那份稳定娴熟立刻打消了外头许多人的疑虑。
老太太身子颤了颤,男子瞬间又在她头部扎了几针,不多时,老太停住了呕吐和痉挛,眼睛半闭,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男子点燃药烟,煨着银针,老太难受的又哼哼起来,过了几分钟,她睁开眼睛,张嘴问了声:“我这是怎么了?”
“中风了。”对方温声回答。
“哦哦。”老太如梦初醒点头,看向对方,红了眼眶:“谢谢你啊,大夫,老身孙女死的不明不白,老身要是就这么突然去了,可不知道还有谁能替她伸冤呐!”
老太太说话清楚有条理,看起来脑子没有什么问题,外头的人都松了口气。
中风如此重症,对方三两针就给治好,大伙儿敬佩的望向救人的大夫,细看才觉对方生得虽然普通,气度却是温雅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年轻姑娘下车,朝男子福身行礼。
温白钰侧身避开,摆摆手:“不必客气。”
商队的人赶忙上前道歉赔礼,姑娘少见这么多外男,低头没敢回应。
驱车汉子拽着个头发花白的郎中回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忙上前料理。
老郎中一脸不爽,骂了几句,转身走掉。
“先在车里歇着吧,两个时辰后再赶路。”温白钰提醒外祖孙两。
老太太却坚决摇头,“今日老身孙女出殡,老身得赶紧过去,不能让他们把人不明不白的埋咯。”
年轻姑娘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劝阻。
“可是忠勇侯府老夫人?”差役之中一人突然上前询问。
老太太犹疑的看着他们身上的官差服,“你们是......”
“我等是齑召尹的差役,奉命前去调查姜夫人落水之事。”差役回。
“就你们几个去调查?”老太太愣住,一脸不敢置信,“为何不是大理寺?”
差役不想一片好心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还是说:“我们也不知,老太太且在这里休息,那边有我们去就行。”
“不行。”老太太激动道:“老身若不去,你们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
差役为难:“可刚刚大夫说了,您这身子.......”
“姥姥,就让大福和他们去吧,他们常年办案,经验丰富,比我们去了更有用。”年轻姑娘赶忙帮着劝老太太。
“月儿,昨夜你表姐托梦给我,说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她说她现在好冷,喉咙被泥土堵住喘不过气,肚子里都是水涨得慌,就想要从水里出去可怎么都挣扎不出去,她死的这么惨,我老婆子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太过激动,老太太满脸涨红,眼看就要喘不过来气。
年轻姑娘赶忙给她抚顺。
“别是没走到国公府人就没了,与其这么白白死掉,不如一把老骨头去舍身崖换回孙女的命,让她自己去跟害她的人索命。”茶棚里有个异常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赶忙捂住嘴转过头去。
“他说什么?”老太太揉着眼眶问。
旁余人没有回答,她也没多少心思再理旁人的茬,对赶车的大福吩咐,“你把车赶得慢一点,稳一点。”
看着不听劝的外祖孙两人同三个差役离开,温白钰轻轻叹了口气。
萧祭川瞥他一眼,“尊重他人命运。”
突然,茶棚里一道正在变声期的少年音杀猪般凄厉响起。
“欸欸,别捏我耳朵.......娘欸,我没有说错,本来就是这个理儿。”
温白钰看过去,就见刚才那个小伙一只耳朵正被个一个二三十岁的农妇给拧在手里。
“你小子整天嘴巴里没句人话,我寻思给你做饭没放屎,你怎么就那么爱乱放屁?你长这么大,怎么没有一点比得上你弟弟?”农妇长得清秀,训起儿子来却是字字带脏。
路人感慨这娘太凶悍,就听儿子道:“搁明儿你死了,我就往舍身崖跳,一命换一命的,我弟可不一定会给你跳!”
“你个死小子,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