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芈天门这般强大的修仙门派,元婴境的弟子亦不超过千人,从第十层开始围在萧祭川身旁的人逐层递减。
到第十三层时就仅剩下萧祭川和他。
温白钰见没人,忙道:“放我下来。”
萧祭川摇摇头,继续往上走。
喀,喀......
鞋底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空旷中带着回响,一阶一阶渐渐地,他们到达第十五层。
“萧祭川,你快放我下来。”温白钰仍旧在萧祭川怀里挣扎。
而他的身体也依旧被紧紧箍住,始终让人控制在难以落地的范围。
其实就这么靠着萧祭川,真的很舒适很有安全感,可就是有一些无法忽视的罪恶感在心底蔓延开,温白钰的内心闷闷的煎熬着,越发想要去反抗现状。
忽而,一丝冰凉落在温白钰脸上。
他讶然抬眼。
萧祭不知何时额角满是汗珠,鬓发粘在颈侧,唇瓣亦泛着珠光的白,就连呼吸也加深了。
是自己的挣扎让他如此费劲?
“不是,你非要抱着我做什么?”温白钰无语,“自讨苦吃不是吗?”
萧祭川扫了他一眼,撇唇,“就你这点力气,别往脸上贴金,跟你没关系。”
“怎么了?”温白钰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你道这楼梯好走吗?”萧祭川目视前方,眸色幽深:“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放下,你立刻就得躺上几年。”
温白钰终于知道,为什么十层是元婴境才能上,却越走人越少。
因为他们根本走不上来。
“你怎么不早说。”温白钰马上不再挣扎,甚至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影响到他。
萧祭川笑了笑,大踏步向上走。
越往上灵压越强得可怖。
温白钰灵台感觉到被压迫的剧痛,他努力咬着牙不出声,连他这个被庇护的人都如此难受,可想而知,萧祭川承受的痛苦必是他的数十倍,这时候更不能让他分心。
上到十七层,萧祭川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
楼道一片死寂,只有脚步声清脆的回响和粗沉的喘气。
温白钰替萧祭川数着阶梯数,是到第十八层了,突然一股失重感传来,萧祭川单膝跪地同时用力将他抱紧。
别再往上了,这是何苦来?
这句话在温白钰喉咙里滚了一圈,又给咽回去。
看着少年豆大汗珠滚落的额头下,一双冷毅无比的黑眸,温白钰明白,他是那种认定了要去做的事,就会一往无前,哪怕是撞了南墙也要把墙撞穿走过去的人,旁人的劝阻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
“起得来吗?”他问。
萧祭川眼睫下垂,透着笑意的眸光像羽毛抚过他柔软的唇瓣。
“我行。”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肩膀上仿佛扛着一座巨山,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温白钰听着对方胸腔内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紧握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因为他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头。
萧祭川走得更慢更艰难,温白钰甚至能感觉到那双腿在打颤,尽管如此,他再也没有跪过。
待到转弯踏上十九层的阶梯,温白钰被那股恐怖的压力碾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
温白钰睁开眼,温热的液体瞬时落在他手背上,他抬起头,看见少年眼睛,鼻腔和唇角同时渗出殷红血液,心脏骤缩,下意识伸出手去擦拭,越擦却越多。
“你想给我涂个大花脸就说。”萧祭川觉得好笑。
“好了,你们两个,孤寡老人受不得这种刺激,赶紧滚!”
一个沉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温白钰忙循声望去,旋即惊愕住。
周围不是书塔的环境,他和萧祭川两人此刻就像两片孤舟,飘荡在黑暗的海洋中,所幸那恐怖的威压已经不存在。
唯有一双硕大的眼睛自海底浮起,冰冷不善的盯着他们。
两颗眼球近一半向眶外突出,眼睛的睫毛极长,像一根根矛刺。
在巨眼的瞳孔里,温白钰看见一个人。
是阙悲。
“我们这是哪里?”他脱口问。
萧祭川:“十九层,大约是书室外。”
“小子,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巨眼里的阙悲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只是个风烛残年的的老者。
“可我已经上来了。”萧祭川盘膝坐在地上,一脸无赖,“说明这是我该来的地方。”
“呵,你小子倒是挺有意思。”阙悲抚须道,“不过以你的修为就算侥幸上来,也入不得门,老夫劝你早早离去为好。”
“我凭本事上来,你三言两语就打发吗?”萧祭川翘起唇角:“师兄。”
阙悲好气又好笑,“无怪他要选你当无妄峰的传承人,这狗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