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迟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事就此结束,你若是真的想要再看,再有半年巍灏就结束罚期,你自可见到他。”
半年吗?
温白钰敛眸。
最近偶尔会做噩梦,梦见武巍灏变成了张朴贵那样。
光一个普通村夫都那般可怕,更别说一个元婴境的修士,这种事绝对不能有半点轻忽。
秦迟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放缓态度,“你这些日子手臂养得如何?”
温白钰愣了愣。
秦迟知道他手臂断了?这等小事他也关注到?
医者的手格外重要,这段时间温白钰养得仔细,现在已经基本痊愈,除了天气不好时会有些隐痛,不过坚持用药几个月这种隐痛就会彻底消失。
他道:“已经差不多好了。”
秦迟这般关心必事出有因,温白钰试探性问:“道尊可是需要增加药量?”
若是没有看到墙壁上刘缃的画像,温白钰或许真的会对刚刚秦迟那翻话生出些不合时宜的遐想。
现在除了这个理由,他根本想不出秦迟关心他伤势的理由。
虽然大量失血会减缓手的恢复速度,但自己上山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对秦迟全力相助,以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
不想,秦迟唇角倏然下压,声音亦透出冰凉。
“你觉得我对你的一切关心,都只是为了要用你制药?”
温白钰怔愣。
他竟然也会这般动气?如果不是因为要用自己的血,又能是为什么?
藏在背后的答案呼之欲出,温白钰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不小心就说实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有点受宠若惊,觉得道尊今日对我实在太好,所以才.......”
秦迟脸色缓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药膏。
“伤筋动骨容易留后遗症,这瓶药膏对你的后续恢复很有用处,每日涂抹两次即可。”
温白钰自己有许多针对跌打损伤的特调膏药,前段时间萧祭川更是不要钱似的给他送来不少珍贵药材,实在是多到他都在对外卖出去换灵石。
“不用了,我那里有许多。”
秦迟神情微凝,眼底寒意顿生,“是么?师叔送的?”
温白钰知道秦迟并不喜欢萧祭川,心中暗恼方才应该假装欣喜接过来的。
秦迟却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将药膏递过去,“这是本尊一份心意,你愿意用便用,不愿意扔掉也无妨。”
话说这份上,温白钰更没有办法拒绝,连忙接过。
小小的药膏瓶拿在手里像是个琉璃火瓶似的烫手,他拱了拱手:“多谢道尊。”
秦迟漠然点头。
屋内再次陷入一阵凝滞般的静默。
温白钰有种屁股下面一窝蚂蚁在咬的感觉。
今日的秦迟给了他许多近乎实质的表示,若是之前自己必然是欣喜若狂,可现在......温白钰未敢再多待,匆匆起身告辞。
秦迟示意他可自行离去。
温白钰走出玉清居,望向明媚的暖阳,深深吐出来一口气。
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生出一瞬的迷茫。
为何这般无措仓皇?
是害怕秦迟把自己当成刘缃了吗?
不。
若是那样想,自己应该感到受辱而生气才对。
他捂着自己心口,里头全然没一点怨气。
可是为什么呢?
这些年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秦迟能看到自己,多跟自己说说话吗?
为什么秦迟真的开始关心自己了,自己反而觉得哪哪都不对呢?
温白钰拧紧眉头,一路不可控的在脑中反复思索这个不合常规的感觉,势必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难道是我已经放下执念,开始接受了他是一个“全新的人”?
其实从前自己作为一棵小豆芽时,即便是喜欢溟峪,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沾染,那样遥不可及的高峰,本当远观,不可亵玩的。
温白钰暂时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思索正事。
怎么才能去见武巍灏一面呢?
以前待在罗霄峰,总有许多事是不允许的,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认真遵守着,可是自从认识萧祭川之后,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
前路若是受阻,抬腿踹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