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冥果然有了些情绪,眯起眼问:“你和度朔山主有什么悄悄话,是不能让我听的?”
“和你无关的事。”扶疏撇他一眼,“神君大人,你好奇心也太重了些,怎么什么都要问?”
沉冥顿了顿,道:“不说也罢。我这就告诉槐江山主,你跟他家那位偷传密语,内容不能让旁人听到。”
扶疏:“……”
挑拨离间真是一把好手。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让莫向秋临走前广而告之,金骰盅是被他拿走了。免得那些赌徒疑心有人私吞宝贝,互相猜忌,再闹出什么人命来。”
“你倒挺细心。”沉冥夸他。
“不是细心,”扶疏耸肩,“只是太了解人性罢了。”
自私,贪婪,冷漠。
为一己之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就是凡人。
背后忽然袭来一股冷风。
扶疏下意识回身,却看见无数白色圆球从坡上迎面砸下,声势浩大。他以为发生了雪崩,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鬼使神差冒了句:“现在不是快到夏……”
话没说完,沉冥一把揽过他,飞身腾空,寻了处高枝落脚。下边瞬间被白色淹没,地震山摇。
度朔山不比崇吾,因镇压着阴府,鬼气从地底渗出,山上草木大多长不繁茂,枝干也细细瘦瘦的。二人须得紧搂在一起,才能保证不掉下去。
扶疏拽着沉冥的衣襟朝下望,震惊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沉冥在他耳畔道:“竹鼠。”
扶疏细看才发现,这些白球毛茸茸的,小爪子因为跑得太快已经看不见影,只能勉强靠尾巴分辨是鼠。它们争先恐后地奔着,不知道朝哪里去,大部队如一汪白潮,无头无尾。
“怎么跟发了狂似的?”扶疏不解,“鼠类多是穴居,白天睡觉,夜间才会出来觅食。它们现在跑出来是做什么?”
他还在发懵,耳朵忽然被人舔了一口。
“……”
扶疏猛地抬头。
沉冥还箍着他的腰,无辜道:“不是我。”
扶疏刚要开口,后脖颈又被舔了一口。
湿。凉。
还很臭。
他一回头,一张大脸怼在眼前。这张脸奇丑无比,嘴凸牙龅,脑袋上稀稀拉拉几丛毛。
一只……红毛猩猩。
扶疏眼皮一跳,赶忙搓脖子:“还不如是你。”
沉冥:“?”
红毛猩猩见猎物有了反应,兴奋地摇臂:“哦略略略略略略~”
扶疏一蹬腿,抱着沉冥顺势转身,朝旁边的苍木跃去。
还未落定,枝丫上又攀出一只红毛猩猩,张开双臂迎接他们,上嘴唇高高翻起:“哦略略略略略略!”
扶疏差点一脚踹它脸上。
树上地下皆无法落脚,沉冥带着扶疏飞出几里,直到望见一处空旷溪地,才在岸边停步。然而二人还没喘口气,水波激荡,从中猛地扑出巨影——比扶疏腰还粗的数条森蟒拍浪而起,嘶嘶吐着信,扭缠着逼近。
扶疏十分无语:“怎么回事,大家好像都不太欢迎我们。”
他还从没遇过对自己不友善的动物。
“这边。”
沉冥拉着他再次腾空,流枝在脚下飞掠后退。片刻后,眼前出现一片宽阔泥沼,沼中有块巨石。二人停在巨石上,背贴背环顾四周。
“好地方。”扶疏松口气,“这下总不能再有东西来了吧,谁来都得陷下去。”
沉冥却道:“不一定。”
话音落下,周边丛林传来一阵骚动。
须臾,数张宽厚鸟嘴从林间探出,随后是凶巴巴的鸟头,灰扑扑的鸟身。它们围成一圈,细脚踏入泥沼,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走向二人,如履平地。
一阵山风吹来,鸟头上方的一撮扇形毛随风飘摇。
沉冥有些疑惑:“这是何物?”
似鹤非鹤,似鹭非鹭,看着又呆又虎。
“鲸头鹳。”扶疏默默讲解,“爱吃鳄鱼,人肉也行。”
看来这度朔山是呆不下去了。
正打算动身,正对扶疏的那只鲸头鹳身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