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姐妹俩挤在施涂家的沙发上,谁也没说话,我望着窗外,看着外面黑越越的天,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都睡不着。
“姐。”小南喊我。
“嗯!”
“妲妲怎么样了?”她问。
“看着还行!”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小南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尽量和我的头靠在一起,“我担心妲妲,万一她像阿姨那样,我们……”
那会,我们虽然上了高中,但身边真没几个人接触过抑郁症。
平时要情绪不好,或者脾气暴躁,都觉得那是矫情,可小南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汪妲越冷静,我们其实越担心。
毕竟汪妈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吗。
我们姐们俩牵着手,握得紧紧地,最后我说:“不会,我们都要相信妲妲,就算她生病了,但是她还有我们。”
我没听见小南回答,但我看她的头晃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汪妲已经起来,给我们带了早饭回来,还交代着她最近不能去学校,让我回头返校了记得帮她做做笔记。
其实她哪里需要我的笔记,老师说的那些她早就烂熟于心。
但我还是答应了。
我爸妈吃了饭就过来帮忙,说联系好了殡葬一条龙服务。
大概是汪妲有了经验,端了个凳子坐是电话前,挨个通知他们家所剩不多的亲戚。
上次汪爸过世,他们还来,没想到这次汪妈离开,他们反而推脱说有事,就不来了。
汪妲也没强求,只道自己的礼数已到。
我爸在后面看得直摇头,我妈妈直接哭了,上前就抱住了汪妲,安慰道:“没事啊!妲妲,有阿姨呢,还有你叔叔,你放心,他们就算不来,咱们照样风风光光地把你妈妈送走。”
汪妲被我妈搂在怀里,她笑着抬头,“没事,阿姨,我早就料到了,打了电话算是作了告别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汪妈妈原本就是不是荣城人,是因为汪爸才到的这里,她不仅考到这边学校,还努力学了我们这边的方言,本来就是一个语言体系,加上她刻意的模仿,早已没了老家的口音。
我们全家都在汪妲家帮忙,待了三天,直到汪妈入土,和汪爸葬在一起,我们一家才散去。
汪妲邀请我们全家去吃饭,我刚想拒绝,我爸则说:“行,那叔叔带你阿姨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来接你们。”
我和爸妈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还要去吃饭,我爸说,那是礼节,我们帮忙送走了汪妈,这顿饭该是主人家请的,“妲妲,礼数很到位啊!只是这么小的孩子,终究还是活成了大人。”
我爸一路叹气,我妈搭腔,说让我们以后多照顾汪妲。
国庆假期后,陆礼和关悟回来了一次,假期两天。
他们本来国庆正好轮值,当时听到汪妲的家的消息想请假回来的,但导员没批,这两天假都是他们那个月轮的,一次性给用了。
我放学回来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他倚靠在校外的一堵墙边,看我从里面出来,瞬间立正给我招招手。
他本来就高,加上长了一张还算能霍霍很多小女生脸,瞬间有很多女孩子低头私语,问这人是谁。
毕竟陆礼已经毕业一年多,低年级的不认识也正常。
我小跑到他身边,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我头,“来看你,我上周听到我妹妹哭了。”
说着他竟然附身凑到我耳边,说了后半句话。
他呼出的气洒在我耳尖,我瞬间觉得烫烫的,我努力保持冷静,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问他,“那关悟呢?”
“你还关心他?你六哥我出现在你学校来接你不开心吗?不惊喜吗?”
当然惊喜,我问关悟也不过是帮小南问的嘛。
路上,我又一次说到汪妲,汪妲现在还没返校,说是在家里收拾她妈妈的遗物,施涂也请假了,说是帮汪妲一起。
汪妈妈去世后,汪妲一直住在施涂家,我当时都没问为什么不让汪妲住自己家,那会儿还觉得是汪妈走了,怕汪妲触景生情,但我现在回想起施涂当时在医院,身上是有血迹的,可能……他们真的在收拾家吧。
陆礼又一次安慰了我,其实我知道,他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陆礼带我去吃了麦当劳,又带我去喝了奶茶,回去的时候打包了几份带回去。
陆礼说,关悟去接的小南,估计这会儿两人在外面美食街扫街呢!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突然就笑了,那确实很符合小南的个性,和关悟那宠妹的形象。
我们刚到家没多会儿,小南和关悟也回来了,他们打包了好几样小吃,小南还把手提高在我面前晃了晃,邀功,“看我好吧,专门给你们带的。”
我也回头指指餐桌上还用保温袋装着的奶茶,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