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准，万一能用上呢。”戚婷婷挽起孟婧的胳膊，轻声说，“亲爱的，我…要结婚啦。”
孟婧一愣。
戚婷婷和男友恋爱多年，要说结婚，也确实早该结了，但现实的困难她也略知一二，她怕老同学被爱冲昏头脑，小心地问：“可是你们结婚住哪儿，总不能一直在画室凑合吧？”
“不是。”戚婷婷手里绕着毛线，一圈一圈的，脸上泛着幸福，“有位经纪人看上他的画了，上个月签约后就卖出去两幅，之后的画价格也抬起来了。”
她说了一个名字，是当地有名的连锁画廊。
“恭喜！终于熬头了！”孟婧眼中惊喜，拍着胸口，“所以…他和你求婚了？”
“嗯！”戚婷婷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枚钻戒，“画廊会提供给他专门的画室，我们重新租了房子，以后不用窝在那个小地方啦。”
孟婧给了她一个拥抱，眼角湿润：“婷婷，你的眼光好，也有对他不离不弃的勇气，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羡慕你的勇气，如果是我，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这样选择。”
在计算利益得失之后，她绝不会主动让自己陷入困境。
“小婧，我并没有苦过，可能真的是有情饮水饱，我…每一天都觉得很幸福。现在经济条件好一些了，他提出结婚，我很开心，但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们不再相爱，我也不会因为他的飞黄腾达而犹豫要不要留下。”
孟婧看着她手中璀璨的钻石，吸了吸鼻子：“婷婷，这些年我总觉得你被爱情困住了，现在想想，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枷锁里。我自诩势利，从不尝试涉足感情，又何尝不算失去自由。”
戚婷婷反过来抱了抱她：“也不用这么想，也许你给自己设限太多，只是因为没有遇见那个让你打破规则的人。”
打破规则…孟婧想到一个人。
好友敏锐地感知到她表情的不对劲：“脸怎么还红上了，难道那个人…出现了？”
孟婧摇摇头：“我不知道。”
“道理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都明白。”戚婷婷熟知孟婧的性子，“从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活得更洒脱一些。”
“小婧，你是我在学校里第一个朋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虽然内向沉默，但对于感情从不回避，也能算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但是生下Toby以后就变了，我知道。”孟婧笑笑，“要顾及的现实问题太多，我…我总觉得自己不能做好。”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接触异性，但每每对方表达出明确的好感后，内心无来由的恐惧和后怕会冲淡想要尝试的勇气，让她节节后退。
去医院进行分离焦虑症的治疗时，医生也曾分析过，她太过害怕失去，所以才希望在亲密关系中获得百分之一百的掌控，一旦掌控过度，又会陷入新一轮的焦虑。
对Toby的放养，也是对自我的疗愈。
“不说了，聊点开心的。”戚婷婷拍拍她，“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后天…是我的婚礼。”
“什么！？”孟婧讶异，“如果不是临时回来，你就打算不邀请我了？”
“邀请你儿子了。”戚婷婷拿出手机，翻出一张Toby穿着小西装的样片，“就在威斯圣伯大教堂办个简单的仪式，大家在草坪上喝点酒，权当庆祝了。”
“你找他当花童？”孟婧接过手机，她还没见过Toby这么小大人的打扮。
“怕耽误你工作，所以我们就自己定了。话说，你儿子可比你会谈恋爱，我们还找了一个小女孩，可Toby只和Emma一起，最后没办法，只能他们俩上。”
“小屁孩能懂什么…”孟婧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
“我既然回来了，肯定要去给你帮忙的，你们小两口朋友不多，还有什么缺人手的事情，我随时可以。”
戚婷婷想了想，眼睛一亮：“你这几年没少参加高端宴会，帮我挑挑婚礼上要用的酒？我准备了几个牌子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搭配冷餐。”
孟婧想到家里那个有毒的男人，自然不愿意回去太早：“一会儿结束了，去你那里？”
戚婷婷点点头：“好啊，正好我老公今晚要在画室给一幅画收尾，咱们二人世界！”
跳蚤市场结束后，孟婧开车和戚婷婷一起回去，两人选酒选到很晚，终于确定了每种餐食的搭配。
酒后不能开车，她懒得叫代驾，好在离家不远，索性步行回去。
孟婧感冒刚好，晚上对每种酒也是浅尝辄止，但可能因为积少成多，或者喝得太杂，大脑被秋末的冷风一吹，酒精创造的眩晕感逐渐席卷大脑。
等到进家门时，已经有些站不稳。
“周姨？”她一只手撑在门边，另一只手揉着额头。
周阿姨刚收拾完厨房，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孟婧不舒服，忙过来扶：“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大酒气。”
孟婧换好鞋，跌坐进沙发上：“没事，就有点头疼。帮我煮碗醒酒汤吧。”
“好的，我现在就去。”
“Toby呢？”孟婧环视一圈，“已经睡了？”
时钟指向十点，早就过了哄睡时间。
周阿姨从厨房探出头，轻声说：“在小梁房间里。”
小梁？才一天，就叫这么亲热了。
一天没见到孟婧，周阿姨满肚子话没地方说，开火煮上汤，就连忙回到沙发上，拉起孟婧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婧，小梁人不错。”
孟婧觉得头更疼了：“周姨，您在说什么啊。”
肯定也是被梁珞唯毒迷了心。
“别装傻！”周阿姨板起脸，“人家今天帮你带了一天孩子，还把所有客房的热水器都检修了一遍，要我说，这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
孟婧用手挡着脸，还是觉得晕：“周姨，帮着带Toby的人那么多，也不缺他一个，维修就更别提了，我又不是请不起工人。”
周阿姨听她这套说辞已经耳朵起茧，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我能看出来，他是真喜欢那孩子。这些年想往你身边凑的也见过不少，可能和孩子这么投缘的，小梁是头一个。”
孟婧抠着沙发盖布，小声嘟囔：“真有那么投缘么…”
周阿姨越说越严肃：“你不要低估了孩子的眼光，他们最能看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知道了。”孟婧听到水开的声音，不情愿地起身，“我去他屋里看看，先把Toby抱到楼上去睡。”
“你行吗？别摔了。”
孟婧挥挥手：“没事，清醒着呢。”
客房的门关着，从外面听不到什么声音，孟婧轻轻敲了两声：“梁珞唯？我来接他上楼睡觉。”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
梁珞唯穿了一套浅灰色的居家服，戴着金丝框眼镜，头发还没干透。
“Toby睡了？”孟婧带着酒气进门，往房间里看。
房间内黑漆漆的，只有写字台的电脑屏幕亮着，孟婧回头又看了一眼梁珞唯的眼镜，猜测他应该是在工作。
“你不用担心吵醒他，这孩子睡着以后打雷都听不见。”孟婧脚步虚浮，被人从后面扶住。
男人刻意压着嗓子，声音比以往都要性感：“到底喝了多少？”
又是熟悉的柑橘香。让孟婧想到昨天裹在他腰上的那条毛巾。
不欢而散，又一天未见，她却在一进门的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暧昧。
是她的心变了吗？
“喝到微醺的程度。”她任由他扶着，抬起眸子，“周姨说你今天表现挺好，谢了。”
“没必要。”梁珞唯戴了眼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泛红，“我有话问你。”
“嗯？”孟婧还盯着他，表情懒散，“请说。”
小男孩安静地睡在双人床的中央，身上搭了一件宽大厚实的男士毛衣，毛衣上还粘着几张钢铁侠的贴纸。
梁珞唯语气不善，带着点质问：“你和他说，他爸爸是钢铁侠？”
梁珞唯有毒。孟婧晃了一下，笑眯眯转移话题：“他今天学单词卡了吗？”
这是昨晚她和梁珞唯最后的对话，作为今天的开场，倒也足够合情合理。
梁珞唯没说话。
又是这样的眼神，孟婧想。
似要将她吞入腹中，凛冽得让人安心。原来，她也喜欢被掌控的感觉。
“钢铁侠多好，拯救世界，又酷又帅，重情重义。”她脑子晕的厉害，“钢铁侠招你惹你了。”
“重情重义？”梁珞唯冷笑，“孟小姐，我看重情重义的是你吧。”
孟婧知道，他是昨天听到了周阿姨的话，以为她不答应他的理由是因为心里还有别人。
虽然不是真的，但如果他这么认为，还会坚持联姻吗？应该会吧，反正他们的婚姻也不是为了爱情。
她笑了笑：“梁先生心眼真小。”
眼镜的镜片反射出幽蓝色的光，隐藏住梁珞唯眼中的火。
整整一天了。
他不仅翻不了篇，还是个格外记仇的人。昨晚周阿姨无心的劝解像根钉子一样扎在他胸口，让他一天都喘不上气。
靠近，拒绝，又撩拨，这个女人浑身都长满了带毒的钩子，偏偏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清纯模样。
让人牙根发痒。
“最好是醉了。”似被酒气传染，梁珞唯也迷了心。
他一只手扶着孟婧的胳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捏住她的下巴，想要看看她眼睛里到底藏了几分真情。
“你还在等他吗？”
孟婧没有躲开。
她迷离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梁珞唯，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看到梁珞唯有一瞬间的迟疑。
哎，醉也是因为染了他的毒。
孟婧一只手滑进他的上衣下摆，用毋庸置疑地语气说：“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