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婧在那后面也划了个勾:“明早我就去看外公。”
梁珞唯不满:“没请假就要旷工?”
孟婧把笔记本放回床头,顺手关了主灯。屋内只剩昏黄灯光,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那求求梁经理,明天放我的假呗。”
“口头求?”耳边传来轻笑,“吃饭前往抽屉里塞的什么。”
“!”孟婧吓得撑起身子,“你…翻了!?”
“我没那么无聊。”梁珞唯把一个小盒子举到面前,“掉在床边了,让我看看,草莓凸…唔。”
孟婧闭着眼睛捂住他的嘴,手心烫到不行。
梁珞唯没挣扎,鼻尖顶着她的指缝:“是为我买的么?”
“不是!”这要她怎么承认。
“我拿了,就是我的。”
孟婧被轻易按倒在床上。
雄性荷尔蒙气息席卷她的全身,梁珞唯终于可以褪去那该死的粉红色,将满腔灼热更好地传递给出去。
“你的牙印还在,摸吗?”
孟婧四肢都由不得自己,手被握着抚在伤疤上游走,又移去其他地方。
她羞得牙根发颤,忍不住又在那上面添了一口。这次像是赌气撒娇,并没有出血,却也像点燃引信,引得身上这块滚烫的巨石濒临炸开。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男人的呼吸杂乱,她哪里都痒。
“我的小猫是肉食动物。”
“吃吧。”
她藏在心里的第五个愿望,终于如愿以偿。
…
不到六点,孟婧被微亮的天光晃醒。
离起床时间还早,她去摸枕下的眼罩,想要再睡一会儿,可昨晚手被抓着举到头顶时扭了一下,现在肩膀酸痛得抬不起来。
回忆归位,如此这般的碎片画面在脑中排列组合,孟婧下意识蜷起腿,被子蹭到几处破皮的地方,害她刺痛皱眉。
梁珞唯肯定是属疯狗的,乱蹭乱挠,乱啃乱叫。
“早。”疯狗哑着嗓子向她问好,声音带着餍足,从她身后传来。
孟婧冷着脸转身,循着声音挤到他怀里,全程都没有睁眼:“怎么还没睡…”
她晕过去又醒来的每一次,梁珞唯都精神矍铄,于是她合理怀疑。
梁珞唯半撑着身子,大臂肌肉被挤得鼓鼓得,锁骨凹出性感弧线。他挑起几束孟婧散在肩上的碎发:“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让我怎么睡。”
都是借口,孟婧哼了一声,鼻头微缩,呼吸怼在他心口。
他昨晚的哪个姿势需要用枕头?
被那些画面弄得清醒了一些,她打了个哈欠:“那就这么等着起床?”
“等你醒。”梁珞唯轻笑,作势就要再去抽屉里拿东西。
孟婧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浑身酸软,但懒得阻止。想到即将要分开,心里难言的苦涩无法消解,化成即便碎掉也不想分开的自毁和叛逆。
可惜她还是买少了,昨晚太没节制,抽屉里的小盒子已全被扯开。
梁珞唯翻出一个未开封的瓶子,哑然失笑:“你还买了…润滑?”
“放回去!”孟婧火速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忘踹他一脚。
结账时她几乎不敢直视货架,谁知道胡乱拿了些什么。
“用不上。”梁珞唯作恶般掀开被子,凑在她耳边耳语,“够滑了,该买防水贴。”
昨晚有一次,疯狗抓着她的手腕让她来戴,被子里面潮热黏腻,她摸黑套上去,没弄好,后来居然滑掉了。
虽然不是封建保守派,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肆她还是接受不了。可想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唇就被人封住。
昨晚不知几点被抱去清理的,梁珞唯甚至还帮她漱了口,此时两人唇齿间的薄荷香气还没散,男人清凉又灼热,搅得孟婧起了胜负欲,手中逐渐放肆。
经过昨晚的不断探索,她的手心已经被刻上大胆熟练四个字,清晨时分,梁珞唯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
“祖宗,没东西了。”他难受得在她身上咬着印子,“别招我行么…”
孟婧磨人,急促喘气,她心情激动时总会不自觉流泪,梁珞唯看着她湿润的眼角,心里暗骂自己畜生。
浅尝辄止总是比真枪实弹还要浪费时间,待到两人都结束,又是汗涔涔一场。
七点多了,梁珞唯要去准备去公司,而在孟婧眼中,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恹恹地平躺着:“那天在京兆尹,我觉得梁叔叔看起来怪怪的,我外公的产业里,是不是有什么梁家需要的东西?”
“还挺聪明。”
“我该说谢谢?”孟婧看向天花板,“落魄少爷和不受宠私生女,能给公司带来什么利益,无非是用你拴住我罢了。”
“所以才让你离我远一点。”
梁珞唯弓着背越过她,俯身去床头摸烟,腹肌挤出沟壑,险些蹭到她的侧脸。
孟婧顺势亲了一口,双臂缠上他的肩,带着玩味的笑:“那…万一怀了,你会娶我吗?
梁珞唯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戏谑。
她不是在求一个答案,她只是要再次确认,分开后,他们会一致对外。
他配合表演,深邃的眉眼微微皱起:“孟婧,你怎么不姓做梦的梦。”
“好冷的笑话。”孟婧被他认真的表情逗得再次湿了眼眶,“放心,梦里也不会嫁给你。”
“真的?”梁珞唯扔了手上的烟,再次撬开她的唇。
这是一个告别性质的吻,梁珞唯在心里想,如果今后她能梦到他,倒也不算亏。
大雨过后的清晨,整个院子弥漫着清新味道,说不上香,但让孟婧觉得舒服。
满是泥渍的衬衫西裤被洗好、烘干,梁珞唯换下离开,白色T恤依旧留在这里。
孟婧将衣服叠成小小一块,撕下那张写了to do list的笔记,一齐放进防水袋,埋在了那棵海棠树下。
泥土还松软着,三两下就刨开了,她想起影视作品中杀人埋尸的画面,不禁觉得自己这个突发奇想毫无浪漫可言。
也不知道这样郑重其事,埋葬的到底是什么。
行李都是来京市之前就打包好的,这些天只是略作拿取,几乎没费什么时间便再次封箱。孟婧从网上包了辆车,将行李装好,直接开去八宝山。
孟婧让司机在停车场等,独自拿着在门口买的鲜花进了墓园。时间已是正午,扫墓人不多,孟婧逆着人流,竟在层层墓碑之中见到沈确。
母亲穿了一身黑色,手拿一块抹布蹲在墓碑旁仔细擦着,孟婧叫了一声妈,她起身时险些直不起腰。
孟婧上前扶了一把:“怎么一个人来的。”
沈确一只手扶在沈未山的墓碑上,另一只手揉了几下腰:“昨晚大雨,我怕小梦的墓封得不好漏水,就过来看看,没事儿,待会就走。”
面前两座碑都被擦得很干净,孟婧看了眼沈未山的黑白照片,低头说:“学校那边有点事,要提前过去,我来和他们告别。”
沈确点点头,没有追问:“毕业以后,会回来吧?”
“会回来的。”孟婧抿了抿嘴,“但是出国期间,就不联系了吧,我也不会回国。”
“随你。”沈确看着眼前长眠的两位至亲,再看看挽着自己的唯一女儿,叹了口气,“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别总想一个人担着,我是你妈妈。”
“知道了。”
孟婧并不是冷血,相反的,她和沈确的大部分矛盾都在于她对于家庭和母爱的拧巴——既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又渴望得到哪怕一丝温情。可惜她从未如愿。
最终,她松开母亲的手臂,只说了一句:“妈,我们都要好好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公司还有事,沈确朝孟梦的墓碑看了一眼,说,“你们聊吧,我走了。”
“妈妈再见。”
艳阳高照,碑林外围的树木郁郁葱葱,母亲身影拐了个弯,回头朝她挥了挥手,才又消失在石板路上。
孟婧收回目光。
她这才发觉,短短半天时间,自己一直在经历告别。和梁珞唯,和院子里的树,和母亲,现在又即将和外公、妹妹。
曾经也幻想过,抛下整个世界去一个陌生无人的地方,再也不受任何束缚,开心自在,却从来没有想过逃离之前要做的事情。
有聚才有散,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头,好久不见。”孟婧抚摸了一下黑白照片上老人的面颊,“回京后一直想来看你,不知道怎么就拖到现在。”
她把花放在两座墓碑之间:“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让我有点不敢来,因为孟梦,也因为我自己。”
墓园四四方,横竖整齐排列着无数墓碑,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肃穆异常。
“回京后…我遇见一个人,是孟梦的未婚夫。”
“最近记忆出现过一些问题。”孟婧不敢直视孟梦的照片,索性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脚尖,“孟梦,能不能告诉我,那晚你喝醉又出事情,是因为看到了我…和他在一起吗?”
“大脑的问题。”孟婧眼眶酸涩,不知要如何解释,“是对我的惩罚吗?”
多天的疑虑终于宣之于口时,那种捉摸不透的自责和委屈通通溢上心头,孟婧抬眼看着孟梦,照片中的女孩虽然青涩,但神态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娇媚,是浸在爱中长大才会有的表情。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如果你在天有灵,保佑我顺利治疗,等到学成归来,还能为沈氏集团出一分力,好吗?”
…
梁珞唯上班后,第一个敲响办公室门的是张沛。
“那个…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张沛憋屈着脸,眼下有化不开的乌青,“我导不是人…居然这么早就要求开题,我还什么都没准备,上周五实在是…”
“没事。”梁珞唯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衫,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比平日里多了些禁欲感,“已经解决了,不是你的问题。”
“呜呜呜好感动,以后Sandra不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上周末已经把学校这周要做的都提前搞出来了,坚决不会耽误…”
“你说什么?”梁珞唯皱眉,将手中的文件放下。
张沛哪儿见过他如此严肃,吓得直哆嗦:“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上面那句。”
“以后Sandra不在…”
“你怎么知道她请假了?”他明明还没和人事那边打招呼。
“请假?她昨晚辞职了呀…”张沛笑比哭还难看,一脸无辜,“刚才我去领工牌,Eric说的。”
他晃晃自己脖子上崭新的证件,又从口袋中掏出另一张:“刚实习一天就不干了,我以为她是上周五替我去接你,被批评以后心态崩了呢…”
内心突然空了一下,梁珞唯摘下眼镜,深邃的蓝黑色双眸闪烁着不确定,却依旧死死盯着张沛手里的东西。
张沛被吓得不清,情商终于上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上前两步,将孟婧的工牌放在他面前。
一瞬不瞬地看着,梁珞唯脑中回想起那个临别时的吻,没有听清张沛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房间里什么时候剩下他一个人的。
原来她眼角的泪的的确确和他有关。
照片应该是找专业机构拍摄的,妆容偏成熟,p图也失真,但依旧掩饰不了少女青涩的眼神。
她笑容稚嫩,如雨后的娇花,是梁珞唯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想,在遇到他之前和离开他之后,或许孟婧都会是这般轻松模样。
或许他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