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谈到这个话题。
林屿屈起抓紧方向盘的手指,将车子里的音乐调小一些:“可能你是全世界最后有‘错觉’的那个人吧。”
他迎着孟婧不解的目光:“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孟婧摇摇头:“可你从来没有说过…”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把我当哥哥了。”林屿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说出来,感觉也没那么伤心,毕竟我早料到这个结果。”
“如果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道歉。”孟婧说完被自己逗笑,“怎么感觉茶里茶气的。”
林屿也笑了:“要怪也是怪你一直太客气,一点表白的机会也不给我。”
话已经说开,他也没了顾忌:“刚才我在医院的意思,并不是想拦着你,你懂的,对于专业性的东西越了解,越知道其中隐藏的风险点,是我关心则乱了。”
“我明白,也感谢林医生的关心。不过你导师说得对,提前买张机票的事,对我来说并不影响什么,反正这个城市…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红灯变绿,前方道路骤然宽阔,车子终于开出了应有的速度,林屿连超几辆车,问:“不是还有喜欢的人?”
孟婧看着前方因为不断加速而略过的风景,缓缓道:“网上都说,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这是三件不同的事情。”
她从不吝啬付出和表达,但同时又对“拥有”这件事抱着极度悲观的态度,也许她和梁珞唯,连“合适”都算不上吧。
历经一个半小时堵车,终于回到溪山别苑。林屿本想和孟婧一起进院子看看树苗的情况,但雨实在太大,孟婧怕他回去晚了路况不好,坚持一个人下了车。
进院后,预想中满院树苗东倒西歪的场景并未发生,甚至没有一棵树有所倾斜,孟婧走到唯一的那棵海棠树旁边,发现加固杆竟然比记忆中多了两根。
无奈她现在最不敢信的就是记忆。
输密码进门,水渍和淤泥从门口一直蔓延到黑暗深处,孟婧险些滑倒,打开灯才发现玄关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头发滴着水半遮住眼睛,黑色西裤和衬衫像被泡发了一样贴在身上,描摹出不断起伏的胸肌。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掀起的袖口沾满泥污和树叶,小臂尽是划伤。
“梁珞唯!”孟婧吓得扔下手里的东西,蹲下去扶,立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你喝酒了?”见他没有回应,孟婧继续问,“外面的树苗,是你重新绑好的吗?”
本应火热的身体被湿漉漉的衣服包裹,失了温度,孟婧根本没力气把他拽起来,只能彻底蹲下与他平视:“梁珞唯,你怎么了?”
“海棠树…”他终于说话,不像醉了,只是疲惫,“怎么只剩一棵。”
“其他都被我养坏了,师傅说种上也活不了。”孟婧拨开梁珞唯贴在额头上的刘海,刘海之下的伤口没有处理过,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去清理一下吧,发炎会留疤的。”
“别碰。”梁珞唯盯着自己满手的泥泞,语气很轻,“脏。”
他看得认真,好像指尖除了泥土,还有点别的什么。
“谁说私下不要再见面的。”孟婧忍不住在他面颊上抹了一把,潮湿粘腻的,有温热,也有冰冷,“现在又是做什么?”
从鞋柜上抽出几张消毒湿巾,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他擦干净:“告诉你密码不是为了让你大晚上吓人的。”
虽然不知道他白天经历了什么,但她看懂了,他现在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糟糕。
“我以为你出去了。”梁珞唯身子没动,只将头瞥向窗外。
孟婧朝着他视线看,正好是院门的方向,漆黑一片。刚才林屿的车掉头离开,从这里应该能看到尾灯。
梁珞唯视线放空:“他送你回来的。”
“嗯。”
“约会么。”
“…梁珞唯。”
“抱歉。”男人撑起身子,扶了一把旁边的鞋柜,恢复高大身形,“我该回去了。”
玄关的钟摆声太响,孟婧默数了几秒,发现他还在原地。
她不愿再沉溺于那些该死的暧昧,于是上前靠近,轻声问道:“不是要走么,怎么,舍不得了?”
被风雨吹打过,黑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早就松开,原本立挺的领口斜贴在他的锁骨上,被发丝上滴滴答答的水洇得更湿。
“你只是想让我知道,你吃醋了,对么。”呼吸从那里扫过,孟婧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捧起梁珞唯的脸,逼着他和她对视,“如果我真的去约会了呢,你要怎么办啊。”
也许是酒精作用,蓝黑色的眸子中第一次出现闪躲和不确定,锐利的刀剑不知被什么磨灭了锋芒,甚至需要很努力才能聚焦。
梁珞唯盯着孟婧如水的双眸,似要从中汲取一束光,一把火,一丝最后的温暖。
这些他都得到了,得到了却还不满足,他太冷太凉,还想要更多,多多少都不够。
行动代替思考,他放纵酒精在自己大脑中肆意冲撞,视线逐渐落在她樱红的唇上,很清醒,却不理智,试图将内心自幼建构的一切体系全部摧毁。
“不许。”
那声音低沉、嘶哑。
孟婧用拇指刮着他的唇角:“再说一遍。”
“…”
孟婧惊觉腰上吃痛,下一秒便被单手箍着抱上鞋柜,双膝被掰开环住他,前襟则蹭到黑色衬衫上的雨水,越来越冰凉,再逐渐变得火热。
那是他的呼吸和体温。
耳朵被他的头发蹭得好痒,她胡乱抚摸着他的后颈,不忘再添一把火。
“梁珞唯,昨晚你硬成那样都没有亲我,到底是不愿还是不敢?”
头顶钟摆还在荡着,他没有回答,呼吸却重了几分,随后撤身,抬眸,终于重重咬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