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祂声音清冽温和,已经走到了容念身边。
容念看着祂:“门外怎么样?”
“是风。”祂微笑随意地说。
容念还没见过,这么像群尸攻城声音的大风。
怕是整栋楼的邻居都来亲切问候了。
“放心,暂时进不来。”
宗定夜回答后,已经就着他的手,翻到他在宗定夜进来一瞬合起的那一页,并读出了声。
“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当勤精进,如救头燃,但念无常,慎勿放逸。”①
祂抬眼看着镇定的容念,露出无辜的神情:“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容念平静道:“书上不是写着吗?是佛教的什么箴言,放生仪轨上的。”
宗定夜不置可否:“要继续看吗?”
祂高冷的面容上,冷静表情下像是藏着什么呼之欲出的隐秘无辜微笑,压低的声音仿佛比门外那些窃窃嘶吼还要轻微:“不要看太久,对你并不好。”
祂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横向划过,触到拿着书的容念的手,顿了一下才收回。
容念脑中的神经跳动了一下,意识到继续看下去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不看显然也不行。
他飞快看向书页,主要是那些用笔做了标记划痕的重点字句。
看第一眼,容念的大脑就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耳中一阵嗡鸣。
甚至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他又继续坚持看第二眼。
咚。又一声。
这次听清了,仿佛远处传来的什么钟声,不,像是从书本里传来的。
好像的确是起大风了,窗外的阴云肉眼可见密布,狂风骤起,天色由阴沉的白天转为昏暗。
房间没有开灯,容念的视线也感觉到逐渐变黑。
那血红的标注变得黑红立体起来,像什么张牙舞爪的血肉。
他更加抓紧时间。
在一声又一声的钟声敲响和门窗一下一下撞击声中,看见:
定夜,无常。
108声。
午夜十二点。
超度亡者,恭送往生。
他猛地合上书页,大口喘息。
在他合上书页后,那令人脑震荡一样的一阵阵钟声便停止了。
容念摇了摇头,在嗡嗡的余韵里整合着脑子里看到的那些关键字。
还有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知识。
夜半钟,就是午夜十二点的钟。
古代一些佛寺会在夜半十二点前敲响108下钟声,最后一响恰恰是夜半十二点准。
有一首千古名诗,就有写到这个情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②。
夜半钟,又叫定夜钟。
定夜,顾名思义。
定夜之时,就是无常索命,超度往生的时刻。
只有亡者才需要超度。
在一个全是诡异的空间,超度往生的无常又是什么?
“任何生命死了,就需要超度了,不是吗?”
容念抬起头看向一旁那位说话的定夜之人。
宗定夜神情静敛,没有露出任何诡异恐吓他的微表情,祂伸出手专注地放在容念的胸口。
仿佛聆听着他的心跳。
“跳得好快。”祂说,“但是又不够快。”
祂收回手,像是从尚未成熟的果实上拿下采摘的手。
看不出是遗憾可惜,还是满意。
毕竟经常吃水果的人都知道,催熟的果实吃起来味道并不好。
宗定夜轻扯唇角:“有什么想说的吗?”
容念敛眸看着他,没有表情:“你父母真会起名字。”
宗定夜:“我没有父母。”
容念亲昵自然地在祂冰冷的脸上拍了拍,像拍一只衣冠楚楚的鬼犬:“是孤儿吗?真可怜。但没关系,有我呢。”
他的手很快收回,毕竟手感如尸体一样并不值得留恋。
注意力也从宗定夜身上移开,去翻别的书。
宗定夜:“……”
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很暖,但话语的意思好像有点不对。
祂是不是应该生气?但容念没有在搭理祂,生气了估计他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