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周邮私心认为咖啡根本是反人类的东西,又苦又涩,喝那玩意儿不如喝中药。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赶项目赶到昏天地暗的时候,他恨不能埋进咖啡杯里把自己淹死。
“我当时为什么想不开去学建筑?真是疯了。”
“人哪有前后眼,再说学什么不累?”
江边过来找他吃午饭,拽起人形树懒周邮同学,还要顺手帮他收拾桌子。
“那个你别动了,下午还来呢……咖啡给我带着……”
周邮泼皮耍赖地坐在一旁的桌上,懒洋洋地一手牵着他亲爱的男朋友,一边发号施令。
江边拿起杯子,没留神过了眼,顺嘴说道:“这家咖啡店好像是你们院一个师兄开的。”
“嗯?学建筑的?”
“对。”
“学建筑的怎么开咖啡店去了,富二代创业?”
“不是……”江边摇头,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甜得皱了下眉,“据说是建筑学不下去,差点轻生了,退学后为了报复学校,在建筑楼一个办公室开了个咖啡店。”
“这是什么新奇的报复方式?”周邮没懂。
“说是学建筑的经常要熬大夜,从本科到研究生无一幸免,所以他开咖啡店,既可以赚钱又可以发泄怨气。”
周邮:“……”
“我下次再也不点他家了!”
“你爱喝就继续点呗,还能和老板聊聊天,也多个骂学校的伙伴。”
“呵呵我才不,要吐槽也是和你,不过……”周邮说,“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抱怨过学校……”
“抱怨只会浪费解决问题的时间,”江边坦然道,“再说,以前也是有骂过的。”
“那现在怎么没意见了?”
江边:“神经病太多了,骂不过来。”
想到这个他就烦,脸一冷蹙起眉,路过的猫见了这位阎王爷都连忙钻草丛了。
周邮撞了下他的肩:“怎么了?气压这么低,是你们项目组有人烦你了?”
江边是不会因为项目难推进烦的,任何理论和技术上的问题,只要有解决的可能,他都能平心静气地把难关削了——但要是遇上神经病绝对会撂挑子。
要么大刀阔斧地领导改革,要么冷眼旁观地摆烂,瞅他这反应,现阶段大概是后者。
前阵子江边负责顾问的电影项目终于过了前期的筹备,开始推进了。本来是个没太大技术含量的活儿,但每回从那儿回来他都挂着张脸——周邮就没见过他这么大频率地不耐烦过。
江边在心里感叹“钱难挣,屎难吃”,也想和周邮倒倒苦水,但他们家向来有个原则:不把工作上的烦心事儿带回家,进了家门,你就不只有社会上的身份,你还是家庭的一份子——有情绪,对事对人都行,但别对着家人。
优良传统对他影响太深,所以江边嘴一抿,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周邮捂心口做心痛状:“好哇,你现在有事儿都不和我讲了,啧啧,咱俩生间隙了,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啊……早知道我就……”
说话间到了家门口,江边利索地将他拦腰一抱,头一低唇一压,亲了个结结实实。
而后佯装威胁地问:“早知道你就怎样?”
“早知道我就换个对我知无不言的男朋友了~”周邮点他的嘴唇,神气活现地显摆自己的恃宠而骄。
给江边气笑了。
“你要换谁,我提前去宰了他,这样你就只有我了。”
“好黑暗的社会人,”周邮躲了躲,反被他搂住挟持进了门,“那我只好先替你的同事们自求多福一下,竟然惹到了你这个危险分子。”
“放心吧,安全扣的开关只在你手里。”江边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松开了手,“先吃饭吧。”
他到底没说工作上的破事儿。
周邮摇摇头跟上,拿这个犟种没办法。
为着江边那句“某人不在身边,日思夜想,胃口大减”,他回国后除了忙学校的事,最多的就钻研各种菜谱——然后在数次火烧厨房后,沦落为了专职找菜谱的。
周邮是个嘴刁的,但厨房这种重兵之地鲜少涉足,出国后更是没有任何锻炼机会,因此这么些年都只停留在言语层面。和他相比,江边虽然总把吃饭说成“维持生命体征”,但其实是会做饭的。
“你得感谢我,挖掘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周邮如是说,江边不置可否。
他确实有做饭天赋,就只谈凭直觉放调味料能放得刚刚好这一条,已经赢了多数半吊子了。
周邮给他系围裙、打下手,兼提供情绪价值,吃锅边饭吃得不亦乐乎。菜没上桌,已经吃了半饱了。
江边的胃病不算严重,正常吃一日三餐后几乎不再胃疼,最近还习惯了饭前先喝一小碗汤。
他吃相好,喝汤也慢条斯理,没有一点声音。
周邮在和他讲组里发生的趣事,说着说着又拐到学校新出现的流浪猫身上,挥舞起筷子突然开始展示自己新研究来的猫语。
江边被他“喵”得差点呛住,侧过头忍了忍,说道:“你说到猫我想起来,瑾瑜和姗姗打算结婚了。”
沈瑾瑜硕士毕业进了律所,唐姗姗考公上岸,两个人从校园走到职场,感情一直很稳定,便打算定下来了。
“什么,他怎么没和我说啊?”
“也就上午才说的,而且,”江边笑起来,“他叮嘱我携家属出席了。”
“哼,携家属是吧?那我那份红包他就别想要了!”
“那是自然,我们一起去,没有出两份人情的道理。”江边停了下,转而说,“但有个事儿,到时候肯定很多高中同学都会去的。”
周邮出国前基本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回国时间也不长,没有刻意去找谁恢复邦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