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周邮扎围巾的手一顿。
江边撇下箱子走过来,帮他围好一圈,然后才道:“我回家过年,一起走吧。”
周邮当然不信他的鬼话。
等到在柜台值机时,发现两人竟然还是同一班次,他忍不住质疑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航班信息的?”
江边:“我说凑巧你信吗?”
“你看我像傻子吗?”
周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江边却笑了。
“不是,咳,”他正了正神色,解释道,“我没忍住,因为你这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周邮挑起眉,微张着嘴哑口无言,最后恨恨一舔口槽牙,气呼呼地走了。
“等等我,周周。”
“等你个屁!”
天气不好,候机室外的天雾蒙蒙的,飞机理所当然地延误了。
周邮面对落地玻璃坐着,出神地发着呆,江边在充电位借电源处理完工作,合上电脑就看见他这副神情。
他走过去,和他肩并肩坐下。
“看什么呢?”
“看……哎,你怎么戴眼镜了?”周邮让开些距离,“近视了吗?”
“不近视,防蓝光的,偶尔戴着玩儿。”
“那玩意儿不是伪科学吗?”江边居然也信“防蓝光眼镜”是真“防”?
“对啊,所以我说我戴着玩儿。”江边抿起嘴,眼睛微微睁大了在镜片后凝视他。
心头小鹿突然化身藏羚羊,开始疯狂跳跃。
周邮皱皱眉:“你别胡乱眨眼行吗?”
“眼睛都不让眨?周先生,可真霸道。”江边蹭了蹭凑近他 ,旁若无人地开始发神经。
“江边!”周邮低声警告道。
“叫我干什么?喜欢我?”
“……”
周邮恨不能装作不认识他,准备坐远一点,屁股刚抬起被江边一把捞了回来:“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镜片后,他揶揄调笑的视线有如高频射线,强势地渗透到四肢百骸。
周邮彻底红了个透。
此刻他方才意识到,当年虽然互相喜欢,但他根本没见过江边真的追求人的样子!!
“喂,这边都是人,你注意一点。”
“你长得帅,我也帅,随他们看去。”
江边嘴上这么说,搭在他肩上的手却在几秒后慢慢收了回去。
左侧的压力顿时没了,心头却猛然咯噔了一下,周邮觑着他淡下去的神色有些不安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跟我道歉,周周。”
江边摘下眼镜向周邮那头靠去,他不习惯鼻梁上压东西,戴一会儿眼窝就有些酸:“你永远都不用跟我道歉。”
肩上的双眸漆黑明亮,比天际最耀眼的星星还要再动人几分。
周邮几乎沦陷在他专注的目光里,有刹那的冲动,忍不住想亲他一口。
还好姗姗来迟的航班终于到达,他们该走了。
年终将至,从肃杀的北方物理攻击过渡到中部地区湿冷的冬天,一月中旬,周邮回到了苏城。
风越过机场跑道旁黄杂的枯草,掀起了冷空气将至的可怕预兆。
周邮在这阵恼人的预兆里,小心地转动目光投向窗外——年少时,在每个寒暑假承载他欣然跃动情绪的机场,竟然也变得陌生起来。
天似乎要下雨,沉沉的云压着天边缓慢流动,以至于天地颜色接在一处并未产生严肃的分界线,而是黏稠混沌地交织着。
江边拉下眼罩从他肩上醒来,舒缓的钢琴曲从右耳的耳机里传来,左边是模糊的电流播报声。
他问:“到了吗?”
周邮转过头,睡眼朦胧的江边似乎在看他,视线却又微微走神。
“在看什么?”周邮扯了扯他挂在脖子上的眼罩。
“你的痣。”江边的声音又轻又沙哑,贴着皮肤传过来,叫人起鸡皮疙瘩。
周邮:“痣?”
“这儿,”江边点了点他的脸侧,压低的嗓音里有笑意,“一直没告诉你,当初我第一次见你,先看到的就是这儿。”
机舱内噪音加重,轻微的晃动里飞机准备降落。
周邮在轰鸣声里问他:“你第一次见我时看到的,不该是花花绿绿的新世界吗?”
江边:“?”
暧昧的气氛里周邮得意地扳回一城:“我的滑板底纹,可炫了。”
“谁告诉你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江边直起腰往上坐了坐,“那只是你单方面第一次见到我。”
“怎么,你是想说我七中校草名声在外,你虽身在一中,但也早有耳闻我的大名,特地跨校来看我打球吗?”
江边:“啧,真自恋。”
周邮打了下他的手。
江边顺势贴上他的手背,指腹点在他的骨节上:“你要是还记得我救过陈静一命……”
“这个我记得,但那天我们俩不是没遇上吗?还是后来你说了我才知道的。”
“你没看见我,但我看见你了。”江边有些耳鸣,“在派出所门口,你进去,我出来,你拿着滑板撞到了我,还跟我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