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时刻,他早已经把周绪和外婆当成自己的亲人。
只是没想到离别来得又快又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像上次那样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快要濒临窒息。
半晌,骆衍嘴唇动了动:“还有办法……”
骆衍是这个城市最不起眼人群其中的一员,没有钱没有人脉。
世界上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会有任何改变。
话是这么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周绪倔强地继续打不会通的电话,慢慢的,脚下的地面落下几滴泪。
护士出来提醒他们不要在重症监护室附近逗留。
骆衍拉着周绪回到第一层。
神经紧绷了几个小时,骆衍精疲力尽。忽然记起周绪哭着来找他的时候,正和蔺祁之通着电话。
他翻出手机,发现早已经挂了。
挂了好,至少没让蔺祁之知道。
周绪哭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去缴费。
父母发的钱只够支付手术费,剩下的骆衍补了些,勉强能撑几天。
回到走廊,沉默了十几分钟,骆衍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两点。
骆衍:“你回去睡觉,我在这守着。”
周绪不答应,骆衍又说:“我们轮流守,早上你来,先去睡觉。”
这会周绪又有点固执。
骆衍声音沙哑,耐着性子:“听我的话,我们还不能倒。”
周绪吸吸鼻子,仔细思考了下觉得也是。
临走前他嘱咐:“有什么事打电话。”
骆衍短暂闭了闭眼,“嗯”了声。
即使凌晨了,急诊处人依旧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突发状况。
比如,手被烫了,牙齿磕坏了,高烧不退……
骆衍靠着椅背沉默地盯着周绪后背,他不常说安慰人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所以他只能默默待在周绪身边。
因为几个小时高强度紧绷,骆衍这会非常累。
他脑袋抵着冰冷的墙,眼前的光影渐渐模糊。
脑子的画面像老旧的电影,一帧一帧闪过。
搬来这里第一次见到外婆,她笑的温和,送给他们两盘饺子。
父母去世后那段时间,圆姨和外婆轮流来看他。
外婆的眉眼总是那么柔和,她说从今以后他和小绪一样,都是她的亲孙子。
不会因为血缘问题而不公平。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
大概是做梦了,梦做到一半,骆衍因为上半身没有支撑点往旁边歪去,而后倒进温暖的掌心中。
蔺祁之站在旁边,手里搭着外套,身上染着外面的冷意。
他垂眼看着昏昏欲睡的骆衍,没什么表情,掌心贴上去那刻感受到微微的湿润。
骆衍睡眠浅,在这种环境中尤为明显。
只这一下,他便睁开眼,下意识仰头和蔺祁之撞上视线。
骆衍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迟钝地坐直身体:“蔺祁之?”
“是我。”蔺祁之短暂贴着他胳膊试探温度:“为什么不穿外套。”
骆衍闷闷地说:“没来得及。”
“我已经知道。”蔺祁之气息平稳。
说得是外婆忽然晕倒这件事。
蔺祁之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在骆衍身上。
他平静道:“先回去睡觉,这里我处理。”
骆衍没动。
蔺祁之说:“现在太晚,早上我会安排外婆转院。”他说了个名字,是当地有名的私人医院。
“里面的医生很权威,已经沟通好,康复几率比这里大很多。”
骆衍愣了愣,过了很久很久才说:“这种地方暂时还……住不起。”
似乎是有些尴尬,他说话时偏过了脸,却被蔺祁之捏住下巴摆着脑袋。
在去医院的路上,手机不小心被衣料磨了下才挂断。
得知消息后,蔺祁之便和医院联系。
和他们一样,蔺祁之也没有休息。
即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蔺祁之情绪依旧稳定,他蹲下,嗓音温沉告诉骆衍:“我先给你垫上,算借你的好不好?”
骆衍不知道同为高中生,蔺祁之哪里来的钱:“是你爸妈的钱吗?”
他知道这么问不礼貌,但还是想说清楚:“我可以打欠条。”
蔺祁之面色温和:“欠条打给我吧,我会理财和投资,空余时间也参与过项目,我比你想象的有钱。”
说话间,骆衍已经有了些许的放松。
他沉默两秒:“你考虑好了?我短时间可能还不上……”这笔高昂的治疗费可能需要他费劲心思消耗完青春才能还上。
“没关系。”蔺祁之站起身,知道骆衍是松口的意思,他说:“用一辈子还,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