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衍一觉睡到下午休，物理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不停用书脊敲讲台。

熟睡的学生在催命声中坐起，个个脸色丧如考妣，打哈欠揉眼睛对着秃顶老师发呆。

骆衍没睡醒，脸埋在臂弯里不肯抬头。

他起床气大，平时睡觉最烦被人打扰。

此刻火到极点。

教物理的是老教师，喜欢占用下课时间。

敲完讲台，他便巡视教室，把昏昏欲睡的学生拍醒。

周绪眼疾手快把骆衍拉起来，手指抵到嘴唇边嘘了声说：“撑一撑，老头快来了。”

物理老师一视同仁，不管谁都敢下手，力气大到吓人。

女孩不敢耽误，到了时间坐得笔直，有些男生没能幸免于难，被拍一下肩膀留好几天印子。

骆衍被强行拽起来，满脸呆滞，部分额发凌乱地翘起，盯着桌面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蹙起眉转身要出去，被蔺祁之挡住路。

“去哪？”男生嗓音温沉。

骆衍没彻底清醒，脸上表情不耐，顿了几秒说：“厕所，洗脸清醒清醒。”

物理老师巡视完翻开书，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准备讲课。

蔺祁之道：“可能没时间了。”

如果现在出去回来绝对会被物理老师罚站，夏日午后昏昏欲睡的环境，站四十多分钟不好受。

“我有湿巾，要么？”蔺祁之没有让位置。

骆衍坐下，沉默片刻道：“要。”

蔺祁之用的湿巾和纸巾的味道相似，骆衍抽出张擦完脸不经意看了眼标志，出自同个品牌。

骆衍忽然生出周末去超市买同款的想法。

薄荷味沁入鼻息，骆衍觉得头没那么晕。擦完脸，他不肯抬头也不肯松手将剩余的湿巾还给对方。

骆衍打算装傻，偷偷顺走这袋湿巾。

蔺祁之装作没发现骆衍的小动作，摊开手掌。

骆衍盯着掌心纹路看了又看，默记好几遍牌子名称，咬牙把东西放在他手心。

蔺祁之压下笑意：“天气好热。”

没头没脑的话。

骆衍思考了会儿品不出里面的意思，硬着头皮慢吞吞应了声：“……嗯。”

蔺祁之见他迟钝的样子，没忍住垂下眼笑了。

这时候，物理老师开口：“翻到课本第五页……”

随后响起哗啦啦的翻书声。

骆衍依旧闷闷的不说话，但心里谨记周绪的计划，他跟着翻开书本，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知识点。

不知怎么，他思绪有些混乱，老师讲的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装样子写笔记，可惜越写越催眠，最后笔一撂尽量坐得笔直听讲。

整节课眨眼过去，物理老师拖了几分钟堂，临走布置一堆作业。

学生们拖着调子啊了一声，语文老师踩着尾音进来，教室里怨气快比鬼大。

周绪下课后会靠到椅背，偷偷关注后排的情况。

下午四节课，三个课间每个长达十分钟之久，周围人声嘈杂，无数个要微信的好机会摆在眼前，骆衍硬是没抓住，几乎连话都没和蔺祁之讲过。

周绪急死了，写张纸条丢给骆衍。

骆衍打开，上面写着四个端正大字——你快上啊。

骆衍看完，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转而将目光移到旁边。

他嘴唇动了好几次，最终都没出声。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认知里，男生被男生要微信很奇怪。

骆衍写纸条给周绪——用什么理由？

这可把周绪难倒了，他努力想了想回——就说我很欣赏你。

——确定？感觉欣赏这个词怪怪的。

——哪里怪？

——怪尴尬的。

周绪：“……”

这么聊了几轮，铃声响起上最后一节课。周绪攥着纸条深深叹口气，收拾好状态投入到学习中。

骆衍无所事事，身体坐直假装好学生的同时用余光瞥蔺祁之，对方目不斜视看着黑板。

有时候蔺祁之并不像以前遇到的好学生，上课打起十二分精神，胳膊叠在一起，恨不得坐到老师面前。

他喜欢用手抵着下巴，神情漫不经心。

骆衍越看越肆意，目光逐渐不加掩饰，下移到桌面。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但工整清晰。

每一处标注十分明显，扫过去很舒服。

骆衍逐渐塌了腰，蔺祁之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字。

他看得认真，直到慢慢念出“骆衍不许偷看我”几个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倏然收回视线耳垂红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骆衍本来想不能打扰蔺祁之学习，忍不住问出口。

周绪偶然注意到，一脸无奈。

骆衍就差把眼睛扣下来放蔺祁之桌子上，居然反问对方怎么发现的。

蔺祁之保持听讲的姿势，唇角微弯：“大概是，我们有脑电波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