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你有异心,或愿助他人,我无话可说,也不做反抗。”
曾弑君篡位的恣意少年,眼梢倦怠,像是有些疲惫。再抬眼时,眼眶蒙了层柔软的红。
“爱一个人,就是要做她的垫脚石,为她铺路,为她赢满堂彩。”
他满不在意的弯起嘴角,“如若真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是美事一桩。”
平安沉默片刻,起身要走,“早些休息吧,你明日还要带兵去江南,别再被我耽误第二次。”
“不是明天啊乖宝。”
掏心掏肺的话投入水中,连个波纹都没溅起来,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宠着,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这一声乖宝,要是旁人敢叫,平安定能打的他满地找牙,再不敢用“乖”字喊她,但现在王承允喊出口,她竟觉得这个字也没那么难听。
外头索隐穿着重甲的脚步声渐近,他一听就知道自己要走了,收了笑,神色认真起来,嘴里还在答乖宝的话。
“是今晚,我今晚走。”
“今晚?”平安诧异。
索隐带着新做的盔甲进来,请了皇帝的安。王承允没看平安,径直过去查验,平安的发丝被他衣衫撩动的风吹起又落下,眼看着王承允身量高挺,在众人包围中露出脑袋,他宽厚的肩膀被层层坚硬的甲片盖住,索隐动作熟练,又用甲片裹住他劲瘦的腰。
她隔着人群看,铠甲下是飒爽无畏的王承允,是初尝权势的风光新帝,与刚刚凑到他面前的可怜小狗判若两人。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良久,久到心泛涟漪,空谷回响。
要是真的把王承允弄丢了,似乎也怪可惜的。
索隐生的高大,直起腰来与王承允身量差不多,手上动作没完成,就听王承允低声道,“领着众将进来,也不知拜见皇后?”
索隐一怔。
从进来到现在都没听到皇帝开口,索隐就也没说话,想等皇帝先说话,听听皇帝对这身盔甲满意与否,却没成想皇帝也在等着他——等他带着众人给皇后请安。
索隐连忙将手里动作完成,朝身后一招手,带着群将给皇后行见面礼,“臣一时心急,失了礼数,罪该万死!”
平安连忙招住索隐双肘,示意他身后众将免礼。
这群将士可谓重磅战斗甲车,个个良将,进可攻退可守,是王承允身后的铜墙铁壁。平安深知这群人如今对她怀有怨恨,虚心受下大礼难有踏实,干脆不受。
“朕看你们这群精壮汉在外忙乱了脑袋,礼节也全被狗吃了。”
王承允朝他们扫了一眼。
底下人全都低下头,听令待命。
“此行南征,一为中南百姓引渠抗旱,二为诛逆贼反臣!天行健,诸将士必受天神护佑,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平安平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众将士震天响的口号,轻声喊了句陛下。
王承允抱着头盔转过身,威严挺拔,眉目俊朗。
文臣脸武将身,一副天生的帝王相。
新帝亲征,平反贼,安民生,正君冈,领群雄。
平安这才对他,以及他肩上的永安产生了些认同和钦佩。
她犹豫片刻,终于说,“愿陛下南征行兵顺遂,臣妾愿留明灯,待君归。”
众人视线下,年轻君王心有恻动。
他跑过众人,单手揽住平安的后脑,对她额头落下一吻,朝着她的眼睛笑。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平安双颊似晚霞,不自觉的红了一片,她还没反应过来,王承允已经提着利剑站回原本的位置,携头盔带众将上马出京,声势浩荡。
这般壮大的行军阵,常人看见便能吓破胆,王承允演兵场里的兵真没有白练。平安久违的提起一口气,期盼牵挂像蚕蛹吐丝般绕过心头,反而把她包裹的更暖和了些。
她追出门,望着金戈铁马的军阵背影。
“王承允,我等你回来。”
她看到打头阵的高头大马上,那人扬臂挥手回应。
这么低的声音也能听到?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的心有灵犀?
她抬头看了看今晚的天,万里无云,星河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