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实在太大了,操持这样的皇宫尚且不易,更何况整个王朝。
眼下永安尚有内忧,上任皇帝裴忘年手下曾有两名大宰相——元文亮与曹双木。
他们分据朝堂,广结羽翼,野心蓬勃,有分国之患。
王承允初登宝座,他们不敢来犯,主要是因为各自的嫡长女被新帝强征入宫,深宫水深,稍有不慎,则女儿性命危矣。
朝中少数大臣曾进御书房直言,“陛下此举非长久之计,女子位卑,一旦元公,曹公,纷纷弃女,陛下再无掣肘之物。”
王承允并不认同。
“两大宰相羽翼丰满,一有私兵二有党羽,元府夫人父亲为将,曹府夫人是前朝公主,且这两位夫人膝下只有一女,两相无一可离妻,自然无一可离其女。”
尚书令孟平又问,“既如此,陛下当时是如何将两女请至后宫呢?”
王承允笑笑,“生掳。”
确实。
王氏世代为将,谁敢与他们动手,那真是鸡蛋碰石头,自找难看。
大臣均感安慰,只有孟平临走时再次提醒,“有此二女在手甚好,只是还有一害,后宫水深,她们未必能保全自身。”
“到时两相大怒,三千越甲可吞吴,陛下千万谨慎。”
吵嚷声打断卫平安的思绪,她仔细一听,眉毛顿时拧成麻花。
“一片荒原上来的破郡主,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隐疾!都是快死的人了,天天喝药又能活几天!我看这册封大典也不用办了,现在开始准备后事才是正道!”
卫平安卷起宽大衣袖,活动下手腕,准备让骂人者重新认识一下她这荒原上来的破郡主。
地上跪着的侍女正在捡碎瓷碗,满手鲜血,满地的苦药汤浸透了她的裙摆。
宫女像是看不见手上的伤口,疼得发抖也不敢停,“贵妃息怒,奴婢这就捡起碗来,绝不挡您的路。”
这宫女是卫平安宫里的,这苦药汤,是新帝日日叮嘱太医给她煮的驱蛊药。
被欺负到头上了啊。
卫平安甩出很久没握的鞭子。
一鞭下去,准确无误甩到元姣姣的脚上,连鞋面上的针线都断开了。
“啊!啊啊!”她尖叫跳起,“疼死我了,你竟敢对我动手!”
“该死的泼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这双苏绣的鞋有多贵啊!”
宫女连忙爬起来躲到卫平安的身后,劝她不要冲动。
“郡主,我们走吧。”
“那可是元贵妃,她父亲是前朝大宰相,听说她就要上位做皇后了。”
原来这就是大宰相元文亮的女儿元姣姣。
模样算是大家闺秀,做派却是十足的市井小人。
小人畏威不畏德,不能让她往后蹬鼻子上脸。
更何况卫平安认得她,心里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定然不会吃亏。
平安挽起袖子。
“惹到我,她当不了皇后了。”
王承允赶来时,她们已经打的头发乱成一团,池塘里飘着两双绣花鞋。
他知道卫平安没用真本事和她打,否则元姣姣非死即伤。
“成何体统?”
王承允脸色像黑锅底。
毕竟后宫里没有任何一种宫斗是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动手的,太不体面了。
卫平安不说话,她没被伤到,身后的宫女在给她整理衣裙和头发。
这件事她并不理亏,她没做任何道歉的准备,她只想知道王承允会怎样处理。
王承允来后,视线从未离开过元姣姣,他拧着眉头让人扶元姣姣回宫,还叫了好几个太医来给她看伤。
卫平安冷眼旁观。
牵扯到朝堂命脉的女人,待遇果然是不一样。
元姣姣哪能这样善罢甘休,她顶着狼狈的头发叫卫平安道歉,哭的梨花带雨,让王承允一定要重重惩罚卫平安,给她一个说法。
不懂见好就收的人,最是蠢笨。
王承允弯起嘴角,一副正人君子的温和模样,“元贵妃千金贵体,嫌人身有疾病,就离远些,皇宫东南角有间佛斋,贵妃可愿挪宫?”
元贵妃哭的更厉害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去不去。
东南角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也是前朝冷宫,搬去那里,往后日子岂不是苦不堪言?
美人落泪祈求,王承允像是没听见,背过身去。
他微微偏过头,懒得再笑。
“你们几个,把元贵妃寝宫迁过去,好,生,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