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古代阿兹特克文明装饰品Copilli,以各色鸟羽为主要原料,辅以金银宝石制作成耳挂。颜色丰富,璀璨夺目。
这种饰品的诞生地对于死亡有坦然的见解,他们的亡灵节温暖快乐,载歌载舞,可以纪念可以狂欢。
死亡不再阴郁悲伤,只要不被遗忘,死了的人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死亡随时都在发生,G区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寻求安慰。
他们用美来修饰死亡。
阮铨套在防护服里无法试戴,便把李暮里和刀姐拽到摊位前:“你们两个帮我试。”
热心的短发女老板积极拿起视频给两人挂在耳朵上,“美啊,好久没见到这么美丽的人了!”摊位后的老板身材敦厚,手指粗糙。面色土黄,后脑勺短发里细致地插满短羽毛。
枯槁操劳的躯体盛放旺盛的热情和精力,瞥脚的通用语发音,堆满褶子的脸,生活那么艰苦,笑得那么用力。
“我要这个!”阮铨在李暮里耳朵上对比,最后选中一只青绿色长羽捷克珠Coplilli。
李暮里连同刀姐耳上的鸽羽蛋白石Copilli一起结账。
“连同这个,一起吧。”
002的字样在ID卡上显现,金额被划走。
林秋深随手将红羽贝壳碎片Copilli戴在李暮里耳上,和他的金色长发给相配。
老板手从天地各自做一个摘取的手势,然后捧着吹向他们。
“是祝福的意思,「你与天地同寿」。”林秋深解释。
四人谢过,和老板告别。
阮铨把耳饰装进密封袋抽出空气,小心放进防护服夹层。
林秋深把李暮里拉到一边。
“执行官大人,又怎么了?”
“我的顾问先生,请你不要纵容身体脆弱的青少年随便接触地面物品。”
李暮里把阮铨的清单投出,“X特区的人会需要你的脑子替他想很多吗?”
“……”林秋深把清单从头看到尾,陷入思考,“我可以帮他采购。”
“冷心薄情的大人,他想亲手挑给在意的人,不然清单直接给你不就好了。”李暮里把耳饰摘下来拍到他手里,“你比他更了解X特区研究员的喜好吗?”
“X特区不需要他做这些,他们想他安全地回去。”奥德赛特意叮嘱林秋深不要给阮铨接触地面物品的机会,扣掉他的经费。
“堵不如疏。”李暮里可不觉得阮铨会乖乖听话。
林秋深不在意阮铨埋怨,只要阮铨能毫发无伤回到X特区,阮铨想怎么对他都随意。
“执行官大人要是不忙,和我们一起走走。”李暮里叹口气,把林秋深拉回他们一帮人中。
两人走在最后,林秋深将耳饰挂回李暮里耳朵:“不方便收,你戴着吧。”
李暮里已经嘱咐刀姐帮阮铨采买,阮铨只需要挑选,菌哥戴上手套负责真空包装。
“他们允许阮铨把球形舱装满,怎么会不让他接触地面物品?”
“采样和吃喝玩乐是两码事。”
李暮里接着套话,“采集原始密林的生物样本?”
“不是顾问先生该关心的问题。”
李暮里扭头观察集镇上的商贩,在摊位与摊位之间,羸弱的老人身上挂了标价牌,价格在100到300不等。他们跪在草席上,身上披一块羊皮,面前放一条麻绳,把自己比作牲畜等人牵走。
他们就是海拉尔说过的“菜人”。只披一条羊毛披肩,把上半身的斤两给人看清,祈求买家相中自己。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
李暮里走向哼咏《菜人赋》的老妇人,“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老奶奶,天不吃你们,何必让人吃了你?”
老奶奶不抬头,“敖日木汗是天神,江阿古丽是地母,我们都得听从他们。”
李暮里回头, “他们是谁?”
“G区大族群乌尔善其部落首领和圣女,江阿古丽你见过。”林秋深眼底看不见情绪。
李暮里回忆自己在哪见过这位地母:“重瞳子?”
李暮里答对,十二岁的重瞳子就是菜人口中的地母,象征作用的地母是天神统治时的一张王牌。
“地头蛇”,李暮里直白转述。
强龙难压地头蛇,李暮里没纠结G区的治理问题。
李暮里在菜人市场转了一圈与那些菜人交谈,获得信息最快的方式就是在这些求死的老人口中。
李暮里扶起一位懂打铁的老人,以300的价格买走他。ID卡贴到老人的ID卡上,李暮里使用教院权限读取卡上所有信息,得知此人名叫朝鲁。
朝鲁今年59岁,身材瘦小,皮下就是肌肉。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菜人市场的男性不受欢迎,肉质柴的更不受欢迎。
朝鲁在菜人市场断食跪了两天,眼皮耷拉,眼袋沉重,双眼随时要合成一条缝。为强迫自己睁开眼,在额头上扎了一条草绳吊着眼皮。
他感谢恩主看重,自己掏出弯刀就要放血。宁愿自己了结,不让买主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