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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宅今易主,政拟寻幽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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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咬字清晰的小女孩被抱离地面。惊喜地感受着滞空的快感。一双小脚丫晃晃悠悠。

许安平用灿烂的笑容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想要什么?”

小孩子没见过马跑。但她想要马儿动起来。她也不能熟练地掌握人族的语言。急得她,指着马儿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想要马儿动起来?”

他听懂了!小孩子开心地啊啊啊起来。

许安平大手一挥,他们脚下凭空出现一个无边际的青青草原。远眺之处,皆为旷野。兔儿自洞中抬头、牛儿低头吃草、奔跑的马儿嘶鸣着停在了跟前。

孩子的触觉是十分敏锐的。他确实对孩子们的吵闹相当反感。因为他们的吵闹影响到水南天的休养。可他无意伤害孩子们。用那些绚丽多彩的外界幻象安抚好孩子们,许安平盘膝坐下,屏蔽嗅觉。春芫草异香环绕周身。

他指间翻飞。跟在他身后的大蛇就见不远处一棵棵参天古树拔地而起,萦绕四周。

孩子们的欢笑吵闹声便被格挡开去,渐渐地也便听不见了。

山泉流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条清澈的小溪不知从何而来,湿润了大蛇的尾巴。

受惊的大蛇就近缠上一棵桑树。甩甩尾巴上的水,自上而下看着那人。

茅屋环绕,将他和水南天包裹其中。大蛇看不见。

大蛇只好蜿蜒着爬下树,爬进屋。

水南天被安置在一张楠木大床上。床头的雕花是她这个穷苦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样式。像龙,但没有角。

她模仿着蟠螭纹的形状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玩的不亦乐乎。

一声惨叫将她惊醒。顿时全身一僵。

许安平带水南天到安静之地疗伤。发现他全身都是绿色尖刺,无从下手。想拔绿色的刺。一动他就疼得眉头一蹙,落下泪来。

轻轻抚摸额头。待水南天安稳下来,抓着洞穿他左眼的那一支,闭眼,一狠心,连肉带血一起扯了出来。

后者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全身都在颤抖着。双手在半空中盲目地摸索着救命稻草。两眼都看不见的他,心里只剩下恐惧。

“师父好痛!好痛!师父……”

只要没有死,他都能将人治好。只是水南天身上的绿色尖刺会阻碍他的治疗,必须要拔除干净。

许安平本想一鼓作气全部拔完。看他眼泪和着血汩汩落下,自己也哭了。实在是不忍心,用这种办法。

他斜眼看李连生。这个秘密,是她绝对不能知道的。

鹰隼般的视线骤然射来。这是不惜折损封印之力,也必须杀人灭口的秘密。

李连生作为动物的求生本能被唤醒,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天仔,”他回转身来,半蹲在床边,紧紧抓着水南天的手。轻声叫他。

水南天完全陷入身体的疼痛中。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只是发了疯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去抓烂那青宣毒虫蠕动着的伤口。

床板被指尖敲击发出规律的声音。

起初只是让人跟着点头的敲击声。伴随着哼唱,温柔的人声一点点传了过来,如烟似雾。待李连生听清了,才发现是许安平在唱《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

清清淡淡的歌声从无到有,从蚊吶低语到清晰可闻,从敲打节奏到放声高歌。一唱三叹的韵律在李连生这个不懂音律的人听来也是如闻仙乐。

似有幻无的歌声在耳边盘旋、游走。心底不知不觉间响起某年夏日家中茅草屋檐下那春来破冰和清泉轻碰撞的水声。

李连生顿觉白云从脚下升腾而起,歌声在云间穿梭如燕,清灵、高远、恬静。

绿色的箭也像春天的冰,一点点地融化、成雾,萦绕在二人周围。

水南天紧皱的眉头也一点点被歌声抚平。只有眼角的一滴泪还记得那些曾经非人的痛苦。

听了一会儿,李连生说,“我想睡觉了。”

摸索着,趴在许安平后背,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十分清醒。

似梦非梦之间,满心的安宁。

歌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水南天在歌声安抚下睡着了。李连生也是。

许安平慢慢转身,两手合围抱起这大蛇,轻轻放在地上。

后者半梦半醒间又闻着味儿缠上他腰。

许安平无奈扁起嘴来。他从进塔就想说这件事了。

“李前辈你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闻来闻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他现在人血那部分要控制原来的肉身用于守塔。妖血那部分就学了化形、藏尾巴和翅膀这几招。对上她这个血滴子李连生,着实是不够看的。有点本能的害怕。

“我闻着你的血,味道有些熟悉。”

他刚进来,李连生就想问了。

“我和大哥歃血为盟的时候喝过他的血,我认得那个味道。你让我尝一口你的血。”

许安平,“……”

“就一口!我马上就能知道。”

他自己也有点好奇。毕竟依照九斤叔所说,虚静派和白松明不和,但童心尘和秦怀仁互为知己。如果这个身体是秦怀仁的儿子……

“就一口?”

“那当然!”

许安平叹息一口气,撸起左边袖子,一把伸出去。鼓动着的筋肉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就一口啊!”他再次提醒道。

李连生点点庞大的蛇头。冲着那白嫩嫩的肉臂伸出了红信子。她鼓动着身子自上而下接近那手臂。腮帮的褶皱在张开圆盆大口时候展开来,满口尖牙利齿。

许安平有点被吓到。这一口下来不是全吞了?手臂往后缩了一下。

李连生等着,看他又伸出手来。抓紧时机,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

吓得许安平闭上眼睛不敢看。

手臂上传来一小阵的刺痛。睁开眼一看,手臂上有一圈茶壶盖那么小的血牙印。

浴盆那么大的嘴,落下来却只有这么小的一点点。

许安平庆幸这一场豪赌赢了。她真的很克制。

死里逃生的恐惧散去,许安平看着小圈圈牙痕,笑了笑。觉得这李前辈可处,对自己挺好的,憨憨的,像喝奶的小猫,就是有点装腔作势。和她血滴子的称号完全不相符。

“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

李连生丝毫没浪费。长信子舔了舔肚皮上滴下来的血。眯起金色的竖瞳细细回味,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真香!再来一口。”

“李前辈,你该不会是单纯的饿了吧?”

李连生大尾巴甩得啪啪响。“胡闹!是你人类的血太多,妖族的血太少。不然我百里之外就闻得出来。就一口!”

许安平又让她咬了一小口。李连生将他牙印旁边、地板上的血都一一舔净。翻过白白的肚皮来,悠闲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嘴上嚷嚷着“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春芫草对妖物来说,堪比十全大补丸。一口又一口,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安平拉下衣服,抱紧双臂,坚定拒绝。一次次地拒绝。

李连生耍起赖,缠着人求了好久。见他确实铁下心来不给,才自讨无趣垂下头去。

许安平问他,“确定了?”

“确定了,有大哥的味道,是儿子或者孙子。”

“到底是儿子还是孙子?还确定,李前辈你靠谱吗?”

一再被小辈质疑。李连生大尾巴甩起来,砸碎了地板。不解气,又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子算是惩罚。

“目无尊长。”将他团团圈起来。要他叫一声三姨。“以后老娘护着你!”

虽感恩长辈的呵护,然而许安平深知,“李前辈,这一声三姨不该我来说。”

许安平便说起坠崖之后和元心明互换身份的事情。

“真正该叫你三姨的,他叫元心明。现在在庸凡派独心苑住着。我阴差阳错得了这身体,已经是万幸。怎敢再鸠占鹊巢,霸占了他的三姨?所以,我还是叫你李前辈吧。”

“哎,这迂腐劲儿,跟秦怀仁一个鬼样。”

李连生不认识元心明。她只是看这孩子顺眼。没想到人家不领情。只好作罢。

“李前辈,这个秦怀仁是谁?”许安平本来想问他和童心尘的关系。想来她未必知道。于是乎旁敲侧击起来。

“我结拜二哥。跟你一样,有翅膀都不会飞。弱鸡一个。”

可以因为自己跟他有点像就庇佑自己。绝对不止是结拜兄弟的关系。许安平也无心插手他人恋情。

他盘膝坐下,打算颂《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和《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超度塔内各位先人。

塔内遍地水汽泡烂了木头的气息混着上方传来排泄物的味道,熏得人眼睛生疼。许安平难受地喷了喷鼻子。

一层潮湿,他想上二层。

李连生闻言两眼发光。“他们欺善怕恶,我大哥说,做大哥的有吃的一口和小弟们分。可他们自己全吃了。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以前我一个人,还要带着那堆拖油瓶。现在不一样,我看你挺厉害的。你我携手,打上去,攻占二楼,怎么样?”

拿下二楼,大概率会清静一点,干净一点。

但是天仔虽然安稳下来,依然昏迷。他刚刚取得水月升的身体。还没有适应。不宜大动干戈。

他日救出天仔就把锁妖塔连同里面的妖怪一起炸了。天仔要恢复,才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万一不行,也许还能拜托这大蛇守护他一番。

因此,他不能明说得罪这位李前辈。

“李前辈,我有伤在身。再说我在这里多陪你不好吗?我又不像他们那般吵闹。待我身子养好了,自然是不会再劳烦你的。”

“你随便吧。”

李连生最受不住秦怀仁这一款的。打他一拳都像打在棉花上。

之后几天相安无事,除了救水南天就是超度先人。出去不是没办法。但是驱动诛星大阵毁塔,着实是杀戮太深。他犹豫着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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