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千万只狐狸。
见是马修文。闭回去,转回去,继续趴着。
有一只扭头扭过了,露出了许安平光滑的肌肤,它马上蛄蛹两下身子和尾巴,又将他盖得严丝合缝似披着一张皮毛油亮狐裘。
童心尘认得马修文。果然不是一般谈生意的亲密。这瘸子不能跑却能飞。童心尘看得啧啧称奇。
“道长,你别抓那么紧,他疼。”
童心尘赶紧松开一点手。
马修文显出鸟兽原形,和许安平蹭嘴巴,翅膀磨他肩膀。许安平舒服得尼奥尼奥地叫,渐渐平静下来。
马修文说起当年自己六岁就妖化,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有经验。许安平抱着他一晚上,给他摸后背、擦汗。所以自己很感激他。
“事后许安平只说到我妖化可就轮到你辛苦了。”
所以两人结下深厚友谊。这一次也是收到信号马上赶来。
“我妖化那晚比他更能闹腾。又是踹人又是砸脑袋的。他说我比他家宝珠都要难摁。可别人说的这些,我一点记忆都没有。醒来只觉得浑身清爽。可我醒来看到安平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我知道这恩情是铁定还不上了。”
“我上次说的合作还作数。”
看到童心尘是真的想救他。自己还可以趁机离开马家。马修文没有拒绝的理由。
“马洪福疯癫了,你晓得吧?”
“听说了。马洪福,冲着身边没人的地方尼奥尼奥乱叫。还从屋顶上跳下来,差点没摔死。醒来就说自己要改名,叫元心明。”
按马修文的说法,马家祖训说,不论何时不论何名,马家继承人须在祖宗牌位前立下血契,对此人有求必应。
那一日,马家祖先的牌位,如千年前的遗训所说,蜂鸣起来了。
“他说他叫许安平。但我义父一眼就认出他是小福。”
之后,就是马修文听从义父的话,辅助许安平完成大计。
也因此,和马小鸢相遇相知。
马小鸢成亲后很快怀孕。马修文便接手了马小鸢的所有工作,让她安心养胎。
“八金二阵一雷法,我负责八大金矿。”
只是做得不怎么样,屡次出纰漏。
这事儿,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谈。只谈了一些异样。
“他什么都学。有一次,给50两,向一个弄虫蚁的人学习。安平真的很用心去学。还把人带到了古芳苑住下。旁敲侧击摸透人家的秘密绝学。问过,说为了打败绿色干尸,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
童心尘知道。他曾与许九斤秉烛夜谈,许九斤说过,这孩子打小就好学,什么都学,学起来没完没了。好在作息很规律,也就没管。
9岁,许安平跟着童家父子在商场打拼,满世界跑船、调货、视察。
13岁,学手语。学做风筝。还曾经跳下山崖说要学习飞行。
13岁,正好是马修文说的他初到马家的日子。这些古怪的行为很快博得了元心明的好感。从生意伙伴,做到了密友。
“9岁。”
这孩子远比自己想的更早插手绿色干尸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报家才的仇。看作使命一般。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祖宗遗训,干爹命我加入了杀云霁的队伍,钱财方面全力支持,力求解救心明。”
马家两兄弟关系好,童心尘是知道的。照顾孕妇的时候马洪福提起他被囚禁的日子哥哥偷偷给他塞东西眼里会发光。马听天死后,两兄弟更是相依为命。弟弟陷于绿色干尸事件,哥哥怎会坐视不理?
“这是信鸽。还有,安平习惯单打独斗。不珍惜自己。我希望你劝劝他。永明邪教已经对他下手了。”
“解铃环需系铃人。你可知他为何如此痛恨云霁。”
“心明确实说过他夜里噩梦缠身。具体是哪个你自己看看。他说过的名字有,”马修文掰着手指头一一念出那些名字。天仔、宝珠、花宝、吴香、星子、星沉、鲤鲤。
每听到一个名字,许安平的眼泪就会落下一颗。
“这其中,说的最多的星子。想必就是他曾经的爱人了。不过你也不担心,大概率是死了。”
此时,许安平已经哭湿枕头。童心尘好生安抚着。才好了一些。
抬头,又是冷冷的问话。
“请问你家心明又是怎么知道他夜里噩梦缠身的呢?”
他俩睡一起!
为保护我方傻乎乎心明,马修文知道此事决不能说。
他一挑眉,“唉哟,正宫大人又吃醋了?”
“滚。”
话也就谈到了这里。再多的,马修文也不知道。
许安平退烧,童心尘就要走了。
昏睡中的人得了好,抓着手不让他走。
童心尘狠狠心,硬是掰开。
临走又特意吩咐他们不许告诉他是自己送他过来的。
花轿上硬撑的模样再现眼前。他心高气傲,哪里接受得了自己的丑态被发现。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在雪白的狐裘褥子上,许安平热醒了。起身。狐狸们纷纷落地跑了。
他随手抽了枕边毛巾擦擦汗。越擦越觉得奇怪。
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翅膀?挥动两下。
我的?
又挥了两下。还真是他的。
“鹃儿!”
身体突然变化带来的恐惧让他破了音。
要知道,他能将计划推进到今天很不容易。如今顶着这一双翅膀,他还怎么继续他的千年计划?门都出不了!
“来了来了。没人看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去叫鹿白白了。你别念千字文了,好吵呀。”
许安平真的慌了。狂念千字文。给杜鹃烦得恨不得挖掉自己的耳朵。
鹿白白只会藏起自己的尾巴。
许安平要学,也很快学会了。可翅膀还在。
鹿白白没辙。许安平又开始念千字文。
鹿白白头皮发麻,“啊别念了我叫个会的人来。”
叫来了。是马修文。
顺利学会隐藏翅膀。看着镜子里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的自己,许安平终于不慌了。拉着修文的手道一声,“得亏有你在。好兄弟。”
他神清气爽,向在座各位一一作揖道谢。
“昨夜也辛苦你们了。兄弟在此谢过。”
众人沉默。许安平马上发现不妥。
“怎么不说话?我昨夜,杀人了?”
众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昨夜临走前童心尘说,我给你们下了咒,此事泄露出去你们都得死。
“不是你们照顾我的?有外人知道我是妖的事实了?”
真聪明。可惜还没猜到是谁。此时,考验来了。
杜仲,迅速接受现实。他怕死。“是我和鹃儿。”
马修文瞬间有主意,“其实是我。”
鹿白白,“你猜!”
给许安平整糊涂了。
“到底是谁?师父?干爹?不说这个了我想洗澡。”
大早起来学藏尾巴、藏翅膀。忙忙碌碌。身上这一股汗味儿如今才察觉。
众人纷纷离去。杜鹃带着仆人离去,顺手给他关上房门。
屋里热气蒸腾。许安平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他低头闻了闻,皱起眉头,有点味道。
偶尔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勾起了嘴角。
镜子里的他胸前印了个大大的牡丹花。
他知道昨夜照顾他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