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小的狐狸们窝在脚心、膝盖旁、胸前等各处给他暖一暖。
从马小鹇处得知来龙去脉,杜鹃提出自己去跟童心尘解释,解开误会。
许安平摇摇头。童心尘疑心重,越解释越乱。
现在最好的状态,是不被他讨厌,不被他喜欢。没必要暴露自己的爱意。大计最后一步棋是他,不知道是哪一世的他。万一是这一世,那就没必要开始,徒增感伤。若他实在无法恢复记忆,还有萧腊八这个二手准备。
此时,听闻许安平二度受伤,马小鹭挺着大肚子进门来。
马小鹇身子一晃,拦在人前。
“你来干什么?嫌干爹死得不够快?”
她们三姐妹向来和睦。哪曾如此咄咄逼人?
马小鹭也自知祸因她起,无法反驳,只得默默垂泪。
马小灵替长姐争辩,被马小鹇一起怼。
“都说了我们去就好。她净捣乱。还被人附身。有鬼用!”
“鹭儿,”许安平招招手,轻抚着她大肚子安抚起受惊的她和小宝宝。
当事人不怨,众人也便不再说话。
“鹭儿你明知道自己怀孕为什么要跟来?”
“我想试试。”马小鹇推开许安平的搀扶。努力挺直了脊梁。“我想要怀了孕也能正常觅食。我想要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能活着。”
“你怎么会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干爹,小灵。”
马小鹇说完。杜鹃点点头,顺手捂住了自己那要说丧气话的老爹。
马小鹭不语,看了眼许安平的伤口。嗤笑了一声。“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你进了锁妖塔还能活着出来吗?”
金矿的事情前些日子终于尘埃落定。李狮湖也暂时安分。许安平居然开始寻找进入锁妖塔的方法。
那是锁妖塔呀!
千年来没有妖能活着逃离其中!
马小鹭终于明白过来许安平的复仇计划有多猖狂。
“你打造了一千年的坟场,你会放弃吗?你死了我只能靠自己。”
此言一出,众人茫然四顾。
许安平不反驳,即默认了这一点。
复仇的计划她们早就知道。只是,谁也没想到,这趟旅程有去无回。
马小灵眼珠子一转,跳出来抓起长姐的手。“有了!何敢为说,如果我生了孩子他就会担起丈夫的职责。洗碗做饭什么都不用我做,他全部搞定。姐姐,你也找个像何敢为那样的照顾你不就好了吗?”
马小鹭舔了一把自己锋利的犬齿。眼里的恐怖马小灵从未见过。“谁说孩子他爹没有参与?他全身心投入到育儿事业中呢。”
愚钝如马小灵也隐约猜到什么,不敢再问。
屋里一时静如死寂。
许安平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下一个何春莲。无力抚养何五壬交给亲友,崽子则放归山林。
“你说得对。我早晚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你们须得另寻出路。”
他顿了顿,安排好一切。金铺大掌柜给杜鹃,百乐门给马小娴。
对杜鹃,他有些歉意。他许诺过百乐门是留给杜鹃的。但是相比较于金铺,百乐门简单一点,小娴好管理。
“城东那家金铺虽说不是最大,比这百乐门也是绰绰有余。你看如何?你若还是喜欢简简单单,我就把大掌柜的位置给小娴,大不了我费点心思教导几个月。”
他又以百乐门为饵,诱杜鹃照顾马小鹭和她的孩子们。有本事回归山林之前,不许怠慢任何一只狐狸崽子。
至于马小鹇和马小灵,以工抵债。直到马小鹇能独当一面撑起整个百乐门。
杜鹃无法拒绝。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还笑话道,马小灵怕是不用养太久。
马小灵知她揶揄自己和何敢为的事情。张牙舞爪追着人咬。
屋里吵吵闹闹,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许安平看着孩儿们打闹,偏头吩咐杜老头这些日子先别行医,帮鹭儿安胎。
杜老头拔了针,又给他插回去。疼死他。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行医济世早日成仙。你一天天的,净耽误我!”
他本是庸凡派丹修。新家主上任,不事修行。他就连同狐狸崽子一起被赶出了家门。
“一天10两。够你买练长生丹的药材了。”
“成交!”
杜老头美滋滋继续拔针。
他必须尽快推进计划。这伤,云霁不让它好,人间的药物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打定主意,许安平睁开眼。刚起身叫声“鹃儿”,就被杜老头摁回被窝里。
杜鹃躲在马小鹇兽态身后左躲右闪。懵逼被打着了脑袋。马小灵终于饶了她。杜鹃整理衣服走过来。
许安平问她今年有没有买枇杷膏儿。
她今早确实去聚仙楼买了枇杷膏儿当零嘴。“有是有。你要来做什么?”
许安平摸着止了血还是豁开大口子的肚皮。笑道:“贿赂。”
杜鹃的两瓶枇杷膏儿递到了许安平宽大的手掌中。又分了一瓶给马小鹇。
四下无人的卧房内,枇杷膏被喂进马小鹭的嘴里。
后者轻推开,神色慌乱掐得对方手都疼。
“妹妹怎么办?你设计的难题义父轻而易举就破解了。他还是一心求死。”
原是一开始就是马小娴设计好的。
数日前,许安平将八张地契交到她手。吩咐她:“小娴,注定要杀云霁的人不是我。是星沉。鼠妖大战后,他牺牲自己封印了五帘风体内的云霁。我受托追缴余孽。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如今,快了,快到约定的时间了。等他觉醒,你就将这八地的金矿地契给童心尘,助他一臂之力。我在锁妖塔内,为你们祈福。”
至此,许安平的千年计划才一步步浮出水面。他谋划好一切,他进锁妖塔削弱云霁,把必杀一击留给童心尘。
可那锁妖塔,分明是有去无回之地。
马小娴给自己来了一勺。甜得她皱起眉头。“没想到义父这么聪明。不过姐姐请放心。距离义父说的日子还有半年,我们还有时间救他。”
马小鹭看她还有心思吃吃喝喝,知道这个聪明的妹妹有主意了。催着她说与自己听。
“小灵说他最近跟虚静派掌门走得很近。”
有一次,马小灵上山找何敢为玩儿,路过古芳苑拐进去看看。
两人背靠着背睡着。落日余晖洒在身上。
马小灵不忍叫醒,默默关上了门。
马小灵按耐不住八卦之心,蹭着何敢为粗糙的大手,问长问短。
马小灵那一日双眼亮晶晶跑回来说“我们要有干娘了!”
据她所说,喊师娘那段糊涂事儿过后两人相敬如宾。许安平也习惯了弟子们喊他师娘。许安平会给他看童家的账。童心尘也会跟他说今天挖到了几个好苗子。
有些时候累了,童心尘倚着桌子睡着。许安平会给他安排好醒来需要的一切。
马小鹇喝了一口茶,洗去口中甜腻。问她,“你再想想这一次。为什么安平哥哥整洗澡这一出?”
马小鹭明白过来,这二人之间有情谊在。但她还是不懂马小鹇说的“好好利用一番”是什么意思 。
她只能希冀着,她这个妹妹,能比得上她安平哥哥的半分聪明,不坏他计划的情况下救他于水火。
只是,“你真的不和鸢儿姐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马小鹇闻言,狠狠将罐子砸在桌上。“她可以做的我一样可以。”
马小鹭身子颤了一下。
马小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太甜了。我去拿水来兑一兑。”说罢便借口起身去拿水。
粘稠液体滑落勺子,滴入水中。那一刻,马小娴正好踏进古芳苑的大门。
她到的时候,童心尘快要把一罐枇杷膏儿吃见底了。
“聚仙楼的枇杷膏儿我二十年没吃过了。五两一罐。难怪二师叔心疼。怎么?来送新的枇杷膏儿?”
“山上的七个老东西左瞒右瞒的,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个,”马小娴将新的一罐儿拧开盖子放桌上。“开诚布公。”
童心尘拿起空罐子看了又看。“我这一罐呢,小白给我的。800义庄,上千的绿色干尸。马家,马修文。一个瘸子走三千里来见。何止关系匪浅?”
“投名状。”马小娴说话间扔下一封回信。是他想要的,小福的回信。
与他有金环之约的小福就是许安平。童心尘眼里却没有一丝惊讶。这倒是让马小鹇十分惊讶。“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猜到了大概。我酒量不错。下棋那晚,我没醉。”
马小鹇隐隐感觉到眼前人的可怕。他不是猛虎,是那溺死人的岸边逆流。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浪涛翻涌,将来者自水面摁下黄泉之地。
“他的功夫可以和永言师叔媲美。他能接触清虚玉璧,他对我这个星沉转世很特别地照顾着。还有,这是他写的。”
童心尘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手中举起。
这是他上山写的账本。童心尘偷偷拓印了一份。
两相对比,马上就能看出问题来。
“高秉天发现这字迹跟水南天的都功箓一模一样,又跟你这份投名状一模一样。那么问题来了,水南天的都功箓分明是水月升祖师爷写的。还有,”
童心尘扶额回忆起那晚的异常。得出结论。“真正的马洪福和许安平共用一个身体。我认识的小福,现在叫许安平,以前,不是星沉祖师爷就是水月升祖师爷。”
看到马小鹇的惊诧,童心尘确定了。“我猜的全对。”
他自去拿了新的枇杷膏儿。勺子却是迟迟悬在上方。他要知道,“合作的条件。”
马小鹇握紧拳头说服自己:此人心系她们干爹,是自家人。
“聪明人。救我干爹。”
勺子,插进去了。这枇杷膏儿,二师叔不给他,他照样吃上了。
只是,马小鹇的迫切让他有些许不安。“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