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下午,裴府门口的保安再次看到府里的六小姐如此跌份,打出租车回来,手里还拎着捧着好些东西,活像个来串门的客人。
“凌小姐是从婆家过来的吧?”
除了这个理由,他们想不到别的了。
“陆家的人来府里闹,我还能跟他们好?”凌星笑笑。“我不至于这么大度。”
回到宅子里,她先去见了钟毓。钟毓在给老爷子做晚膳,见到她激动得热泪盈眶,问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只字不提孩子的事。
裴华徉交代过了,孩子是个敏感话题,最好不要提,可钟毓的心里最想说的却正好是这个。
孩子没的那天,凌星跪伏在地上一遍遍哀求,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为她说句话,甚至于钟毓这个母亲也表现得非常决绝。
即使孩子必然留不住,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哪怕有一个人设身处地为凌星想一想,她也不至于那么绝望,以至于当即就流产了。
过去的事不经回想,想起来总会后悔。
钟毓如今只剩一个信念,那就是等凌星再有孩子,好好待她,加倍疼爱外孙,让这一页翻过去。
然而,她都还未与陆习文离婚,什么时候才会再有孩子呀!
真是愁死人了。
浅浅地聊了几句后,钟毓便回厨房继续熬粥了。凌星坐在餐厅里,头枕着椅子背,静静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
在府里养胎的那些日子里,凌星时常像这样与钟毓安静地呆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好。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既不会太近而刺伤彼此,又不会太远,还能让渴望亲情的凌星得到些许慰藉。
老爷子的晚膳做好了,钟毓用托盘装着,端去主楼楼上。
凌星跟在后面,手捧一盆兰花,一块送去给老爷子。
裴华徉也在二楼,老爷子原本在问他创业创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看到钟毓母女过来,马上停止话题。
他的目光落在凌星的身上,神情捉摸不透,裴华徉拿不准他会说什么,便率先开口道:“凌星,你还给爷爷带了礼物啊!你这盆兰花的品种可不多见,叫什么名字?”
“素冠荷鼎。”凌星把花捧过来给老爷子品鉴。
只见古拙的灰色粗陶盆上,擎着一簇姿态轻灵的绿叶,拢着两根饱满的花枝,上面各缀着三四朵如玉般的莲瓣素心花苞,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正契合了它的名字——素冠荷鼎,简直浑然天成。
此时,这种兰花还没有被炒出天价,凌星逛遍各个花市,很难得才打听到有一位花圃老板养了这样一盆素冠荷鼎,然后找到他,只花三十万便从他手里买了下来。
老爷子是懂兰花的,他的花房里便养了一盆名贵的兰花。凌星投其所好,自然是希望他能满意。
老爷子坐在小厅里的黄花梨太师椅上,双手撑扶着拐杖,定定地看着盆中的兰花,没有说话。
裴华徉也看得出神,好一会才想起来捧着花的人。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昨天可没见她去过花市。
凌星说:“今天早上去的。”
裴华徉点点头。“这么稀有的兰花,你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去搜寻吧?”
他这样问是想帮凌星在老爷子跟前卖个好,凌星却答:“一去便买下了。”
“胡说!”老爷子拍拍拐杖头,斥道:“你当素冠荷鼎是大白菜,满大街都是啊!”
“自然不是。”凌星笑了起来。“我是在逗老七玩,他不如爷爷您识货,肯定会信。”
她这话说得是真中听,老爷子喜笑开颜,赶忙让管家把花端去花房,别让它蔫了。
“天气炎热,兰花娇嫩可受不住。”
老爷子笑着笑着,突然对着凌星郑重其事地说:“难为你顶着大太阳为我四处搜寻了。”
凌星闻言,心里必然是高兴的,不过,她明白他的体谅多是出于客套。
奉承讨好他的人海了去了,他怎会因为一盆小小兰花迷了眼。
凌星若想得到他在能力上的肯定,然后在事业上给予支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以裴华菁为例,她为了得到这些,不惜远赴某经济落后的小国,在陌生的环境里足足呆了五年,直到今年才回来。不然,她在上次的家宴上也不至于那么激动。
凌星送此花,只为与老爷子套套近乎,为将来铺路。他若是喜欢这盆素冠荷鼎,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多余的话不用说,多余的事不用做,免得画蛇添足,适得其反。
再与老爷子简单地聊了两句后,凌星便与钟毓一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