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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七章 雾都月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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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依旧戴着那副特制的镣铐和抑制项圈,被萨曼“陪同”着,她的力量被禁锢,身体虚弱,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警惕而倔强地打量着这个充满压迫感的空间。她确实从未听说过“诺顿伍德”这个家族。

房间中央,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的,正是西格蒙德·诺顿伍德勋爵。他缓缓转过身,深陷的眼窝中,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如同两盏探照灯,落在莲生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傲慢。

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站在父亲侧后方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萨曼则垂手立于莲生身后半步,面无表情。

西格蒙德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在讲述一个悠远的故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欢迎,迷途的东方之鸟。我是西格蒙德·诺顿伍德,这个家族…第十代掌舵人。”他微微抬手,示意墙上的肖像和展柜中的物品。

“看到这些了吗?三百年的积累。从一艘运载羊毛的商船开始,到如今,我们的产业如同血管,延伸到这个帝国最遥远的角落,甚至触及新大陆的土壤。银行、矿山、铁路、船舶…财富,对我们而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他踱步到一幅描绘着早期航海场景的油画前,手指轻轻拂过画框。“我的先祖们,是冒险家,是开拓者,也是…洞察者。他们很早就明白了一个真理:财富和权力,在时间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他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莲生,眼中那冰蓝的火焰跳动起来。

“死亡,小姐。死亡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终极的侮辱,是宇宙最大的不公!它不分贵贱,不论贫富,将帝王与乞丐一同拖入永恒的黑暗与腐朽!”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激动。

“诺顿伍德家族,历经十代人,积累了足以撼动王座的财富,难道就是为了最终…像普通人一样,化为尘土,被蛆虫啃噬,被世界遗忘吗?不!”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拒绝!我从一开始就拒绝这荒谬的宿命!财富,只是工具!我们真正的遗产,是孜孜不倦、不计代价的追寻!追寻那失落的知识,追寻那超越凡俗、通往永恒的阶梯!”

莲生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开口,但眼神中的戒备更深了。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更想知道他的底牌。原来那个萨曼只是诺顿家族的爪牙。

西格蒙德注意到莲生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以为我在谈论童话里的魔法?女巫的药剂?不,小姐。我们诺顿伍德追寻的,是秩序之外的力量,是隐藏在历史缝隙、自然法则边缘的…可能性。”

他走到一个展柜前,里面陈列着一份用拉丁文和密码写就的、厚厚的手稿。“我们资助学者,解读最晦涩的古籍,从美索不达米亚的泥板到埃及的莎草纸。”

又指向另一个展柜里几件奇异的矿石和植物标本“我们派遣探险队,深入雨林、沙漠、冰原,寻找自然界中蕴含奇异能量的物质。”

他的目光扫过莲生,带着一丝探究:“我们也网罗…像萨曼先生这样,拥有特殊家学渊源的人才。还有…像哈洛威教授那样,试图用最严谨的科学仪器,去测量、解析那些‘异常’的先锋。”他提到哈洛威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科学”的认可,但更多的是将其视为工具。

“我们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现象。”西格蒙德继续道,语气变得像在描述实验报告,“某些矿石能微弱地影响生物电;某些植物提取物能在特定条件下显著延缓细胞衰老但代价巨大,某些古老的冥想仪式,结合特定的能量场,比如地脉节点,能让人产生脱离□□的幻觉…甚至,我们的仪器捕捉到了一些…无法用现有物理学解释的能量残留和空间扰动痕迹。”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莲生胸前的月影石。

“但这些,都只是碎片!”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强烈的不甘,“是通往那终极殿堂的阶梯上散落的、微不足道的砖石!我们离核心,离那真正能打破生死界限的‘钥匙’,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他走到莲生面前,距离近得莲生能闻到他身上雪茄和昂贵古龙水的味道,也能感受到那双冰蓝眼睛中燃烧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渴望。

“而你,小姐,还有你那位…同伴,”他盯着月影石,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们就是那迷雾中的灯塔!你们身上携带的秘密,你们追寻的目的地…‘沉月之渊’?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那正是我们诺顿伍德家族,追寻了三百年的终极答案所在!”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月影石,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仿佛在克制。

“加入我们,小姐。”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种伪装的真诚,“把你的知识,把你的‘锁孔’,贡献给这伟大的事业。诺顿伍德家族的力量、资源、智慧,都将为你所用。我们一起,推开那扇不朽之门!你将不再是逃亡者,而是…新纪元的开创者之一!你的名字,将与诺顿伍德一起,铭刻在永恒的殿堂!”

莲生在西格蒙德极具蛊惑力的话语和强大的气场下,她没有丝毫动摇。她迎着那双冰蓝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带着怜悯的嘲讽:“三百年的财富?十代人的追寻?听起来…真像一群在沙滩上堆砌城堡,却妄想用沙子抵挡海潮的可怜虫。”她的声音因项圈压制而沙哑,却字字清晰。

“你们网罗的‘奇才’?”她目光扫过萨曼,又仿佛穿透墙壁看到楼下的“生命工坊”,“一个只能靠祖传把戏克制特定秘术的疯子(萨曼)?一个沉迷于烧瓶和爆炸的老疯子(玛拉基)?一个试图用金属丝和水晶捕捉灵魂的隐士(丽贝卡)?一个靠草药和塔罗牌糊弄人的吉普赛女人(佐拉)?还有一个…把希望寄托在嗡嗡作响的机器上的教授(哈洛威?…。”她每说一句,西格蒙德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你以为摆弄这些粗浅的把戏,收集这些能量的边角料,就能窥探生死的奥秘?就能对抗真正的…‘秩序之外’?”莲生直视西格蒙德,眼神锐利如刀

“你口口声声拒绝死亡,可你和你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追寻的东西,究竟蕴含着怎样毁灭性的力量!你们就像举着火把冲进火药库的瞎子,还幻想着用火光照亮永恒?”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至于加入你们?成为开创者?呵…我宁愿和那个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的‘萨曼’一起下地狱,也绝不会成为你们这群…被永生幻梦蒙蔽了双眼的秃鹫的共犯!你们追寻的,不是不朽,是…彻底的疯狂和毁灭!”

莲生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西格蒙德精心编织的荣耀与梦想的帷幕,将他家族三百年积累的骄傲和野心,贬低得一文不值,更是将他网罗的“奇才”们,赤裸裸地形容为“粗浅把戏”和“乌合之众”!

西格蒙德脸色瞬间铁青!那双冰蓝的眼睛里,燃烧的渴望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羞辱取代!他从未被人如此赤裸裸地蔑视和否定!他手中的黑宝石手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狂妄!无知!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萨曼!”他猛地转向萨曼,声音如同寒冰,“把她给我带回工坊!立刻!哈洛威!启动你所有的机器!玛拉基!准备好你的药剂!我要榨干她脑子里关于‘钥匙’和‘沉月之渊’的每一个字!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诺顿伍德的力量,是如何将她那点可怜的秘密,像捏碎核桃一样剥开!”

他最后盯着莲生,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物品,再无半点伪装的温情:“既然你拒绝荣耀,那就…成为垫脚石吧!”

塞巴斯蒂安在阴影中闭上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和疲惫。萨曼则面无表情地执行命令,强行将莲生带离观星台,但他低垂的眼帘下,对莲生刚才那番直指本质的犀利评价,或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莲生被粗暴地带走,她最后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屈和对西格蒙德狂热的嘲讽。诺顿伍德家族十代人的宏伟画卷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幅被贪婪和恐惧扭曲的、可悲的讽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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