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铺地,又以羊绒盖之,越大侠本人却只身着一件黛蓝色蟒缎长袍,外头裹着杂毛短袄,头发上沾了几片枯叶,屁股上还扎着不少鬼针草,一屁股坐下时被刺得呲牙咧嘴。
“啊哟!什么光荣故事?红莲教乃是邪魔外道!兰小时,要是给你娘知道,看她不揍死你。”
“是啦是啦,我说便要揍我,要是换了旁人说红莲教主是邪魔外道,我瞧着越大侠还要跟他们拼命呢!”
纪兰时一吐舌头,朝着越寒溪挤眉弄眼。
“我都这么老了,还拼什么?年轻人不应该都让让我吗?”越寒溪愣了愣,被她这么嘲笑戏弄,丝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浑厚有力,震掉了房梁上几层灰。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慕容先生会一直让着你,可惜他仙逝多年。岁月如梭,他应当也变成“年轻人”了。这话纪兰时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天老爷!请您收了神通吧!”见把人逗开心,这小妮子得意极了,还想再拱把火似的。
“我与你说,去年,我与那太平尊者在断云山观星崖一战……”越寒溪被她这么一夸,登时满面春风,两指并拢,直指着天,是酒还未下肚便已忍不住吹起牛来。
“你怕是又记错了,太平尊者早便与红莲、呃,他的师兄云游四方去啦!怎么会和你个老头子一战!”纪兰时像是已习以为常,对着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那便是前两年!我与他二人在观星崖一战……”
“没战没战!”
“我没战吗?”
“没战!”
纪兰时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登时捧腹大笑,满头杂毛更是鸡冠似的乱颤。
银铃般的笑声在大殿回荡,回声消失的那一刻,四周也彻底寂静下来。剩了半截的木炭在盆里炸得哔剥作响,火灰被乱风刮散爆出一连串火星子。
纪兰时翻着炭盆:“叔父,那为何太平尊者要跟着他师兄云游四方呀?太平尊者是何等身份,皇帝老子说出去都没这么厉害呢。”
闻言,越寒溪顿住动作。
旧年相送,景阳城下,悲风萧瑟,飞霜映红。
这位年老的大侠客垂眸望着炭盆,久久沉默不语,烈烈火光映入瞳孔,浑浊的眸子似是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