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云州地界,一处依山而建的别苑——松风苑。苑如其名,苍松翠柏环绕,山风穿林而过,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清新的空气涤荡着连日来的血腥与烟尘。
宋沅牵着阿满走下马车,仆从训练有素,恭敬地将她们引至一处名为“蘅芷阁”的独立院落。阁内陈设清雅雅致,薰着安神香,一应俱全。
但这种周到,反而让宋沅觉得无所适从。窗外的松涛声,像极了记忆中某个模糊场景,让她心神不宁,如同黑夜中的影子,挥之不去。
夜已深沉,蘅芷阁不远处的另一处院落,书房灯火通明。
百里琂并未就寝,他负手立于窗前,白日里面对宋沅时的沉稳从容已褪去,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懊悔。
桌案上摊开的,是来自柳溪镇的最新密报,详细记录了昨夜“暗河”杀手被剿灭的经过,以及沈清晏暴露武功的细节。
但这些,都未能完全占据他的思绪。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忘忧居废墟前,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却强作镇定护着妹妹的女子。三月得知她踪迹时的狂喜,策马疾驰赶往柳溪镇时的期待,在看到她那双全然陌生的、带着疏离和警惕的眼睛时,瞬间冻结成冰的失落……
本以为柳溪镇偏远宁静,能让她远离纷争,慢慢休养,记忆也能慢慢找回。太过谨慎,太过顾虑她的感受,想着循序渐进,不愿惊吓到她……
是他低估了那些毒蛇的狠厉,竟让他们再次将尖牙伸到了她的面前。他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怒意与自责。如果他不是顾虑那么多,在确认她身份后,就立刻带她离开,她就不会经历昨夜的血火惊魂,不会再次直面死亡的威胁。
那场大火,那些刀光,她的绝望……这些画面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当务之急,是让她安全,让她养好身体。至于记忆…他望着蘅芷阁的方向,或许,这松风苑的每一缕风,每一丝松香,都能成为唤醒她的契机,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
次日,松风苑的清晨,空气都带着甜意,鸟鸣婉转。
阿满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有些懵懂,随即想起昨夜和姐姐离开了柳溪镇,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走到外间,看到宋沅已经起身,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松林出神。
“阿姐…”阿满扑过去抱住宋沅。
宋沅回过神,“睡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