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六月初夏。
忘忧居后院,宋沅正俯身在一排新洗净的陶坛前,小心翼翼地将浸渍好的梅子与酒液舀入坛中。
店堂内,阿满蹲在柜台旁一只临时用稻草絮成的小窝前,指尖轻点着一只翅膀上还缠着细布条的雀儿,小声嘀咕着:“快好起来,好了就能飞走啦。”
灶房前,汪顺生挥汗如雨,“哆哆哆”的劈柴声是这午后的背景音。
“啪——”
椅子被踢开的声音响起,三个满脸戾气、穿着短打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一个络腮胡壮汉,目光扫过店内,最后落在闻声从后院掀帘而入的宋沅身上。
“哟,小娘子,哥几个赶路渴了,把好酒都端上来!” 络腮胡汉子大剌剌地往椅子一坐,一脚踩在旁边的条凳上,姿态嚣张。
宋沅心下一沉,面上却沉稳如常:“稍坐,酒马上来。阿满,去后院。”她不着痕迹地将阿满挡在身后。
阿满吓得脸色发白,就要往后院缩。
“跑什么!” 另一个瘦高个对阿满喊到,“过来,陪爷几个解解闷儿!”
宋沅眼神骤冷,身形微动,将阿满完全掩住。
络腮胡被那眼神刺得一凛,随即恼羞成怒,猛一拍桌:“爷不仅要酒,还要你陪!”他使个眼色,两个地痞狞笑着逼近宋沅,一人伸手就要去抓她胳膊。
窗边静坐品茶的沈清晏霍然起身,他动作快极快,瞬间便至黑衣地痞身侧,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反关节一拧。
“咔嚓!”骨折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黑衣地痞瞬间软倒在地,抱着扭曲的手腕嚎叫。
与此同时,宋沅面对抓向自己胳膊的脏手,身体本能地向后撤步,手腕顺势一翻一扣,动作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敏捷和力道。瘦地痞被她格挡得一个趔趄。
然而变故陡生,被沈清晏拧折手腕的黑衣地痞在剧痛和倒地之时,出于报复本能,竟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朝着正背对他,忙着应对络腮胡的沈清晏狠狠砸去。
“沈先生背后!” 刚冲出后院的汪顺生惊声提醒。
沈清晏闻声,猛地侧身,不再留手。反手一掌如刀,精准劈在偷袭者的颈侧,那人闷哼一声,如烂泥般瘫软下去,直接昏死。
络腮胡见自己两个手下瞬间被废,知道眼前这书生是个硬茬子,目标便锁定一旁的阿满。他一声不吭,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不是攻向沈清晏或宋沅,而是直扑柜台后的阿满,声东击西。
保护妹妹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宋沅将阿满猛地向柜台角落深处一推,自己则完全暴露在匕首之下。她试图闪避,却因心系阿满,动作竟是微滞。
汪顺生情急之下,将手中未放下的柴刀,朝着络腮胡持匕的手臂猛掷过去。他不懂武功,这一掷毫无章法,纯粹是靠力气和救人的急切。
柴刀的木柄砸中了络腮胡的手腕。络腮胡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巨大的痛感让他整个人都踉跄着向后猛退,后背狠狠撞在旁边的酒坛架上。
酒坛架被猛烈撞击,骤然失去平衡,带着上面数十个装满梅子酒的陶坛,朝着宋沅所在的方向轰然倾倒下来。
“小心!” 沈清晏身形急掠,想将宋沅拉开。
酒架倾倒的速度太快,酒坛纷纷砸落,酒液四溅。沈清晏只来得及将宋沅向侧面猛地一拽,避开了酒架正面的砸压。
然而,在巨大的惯性下被拽开的宋沅,脚下不慎踩到了满地流淌的酒液和滚动的梅子,身体瞬间滑倒,重重向后摔倒。
一声闷响,令人心头一紧。她的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在了身后柜台坚硬的棱角上。
疼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席卷了她,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迅速流下。她眼前一黑,意识便陷入模糊的黑暗之中,瘫倒在地。
“阿姐!” 阿满吓得尖叫起来,眼泪瞬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