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忘忧居大门敞开,准备迎接新一天的营生。阿满正拿着抹布擦拭柜台,嘴里哼着新学的小曲儿。
“这么勤快呢?”带着笑意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阿满一抬头,就见赵霁珩斜倚在门框上,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
“哼。”阿满鼻子一皱,“要你管,大清早的,伤号不在客栈躺着,跑酒肆来干嘛?”话虽冲,但语气里已没了昨日的火气,倒像是熟稔的拌嘴。
“昨天谁救你于梯子危难之中?”赵霁珩迈步进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动作间还是带着点小心,“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阿满擦柜台的手一顿,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你要走啦?伤还没好吧?”
“是啊,家里有点急事,得赶回去。”赵霁珩点点头,“在你们这镇上养了几天伤,温大夫妙手回春,宋姑娘招待周到,还有你这小丫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见阿满又要瞪眼,才笑着接道,“也挺热闹。承蒙照顾了。”
“谁照顾你了,”阿满嘴硬,“那……那你路上小心点,别再摔了,怪吓人的。”
“放心,这次不骑马了。”赵霁珩指了指门外,“雇了辆马车,保管安全。”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个彩纸包,放在柜台上,“昨天看你那彩线络子编得歪歪扭扭,估计是让我吓的。这个赔你,路过铺子顺手买的,小姑娘戴着玩吧。”
阿满好奇地打开纸包,里面竟是一对用细绒线扎成的桃花簪子,花瓣栩栩如生。她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嘴上却还犟着:“谁稀罕……不过,看在你还有点眼光的份上,勉强收下啦!”她把簪子小心收好。
这时,宋沅端着刚沏好的茶从后堂出来,看到赵霁珩,微微一怔:“赵公子?”
“宋姑娘。”赵霁珩站起身,收敛了与阿满玩笑时的跳脱,“赵某特来辞行。多谢姑娘昨日款待,好酒虽未能饮,但那香气已足慰平生。”他语气真诚,目光落在宋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宋沅将茶盏放在他面前:“赵公子客气了。一路平安,保重身体。”顿了顿,补充道,“松苓酿尚有余存,若他日有缘再来柳溪镇,再请公子品尝。”
“一言为定。”赵霁珩眼中瞬间亮起光彩,“宋姑娘的金口玉言,赵某记下了。后会有期。”他端起那杯温热的茶,一饮而尽,如同饮尽一杯离别的酒。
赵霁珩不再多言,对阿满挥了挥手:“小丫头,好好帮你阿姐看店,别再爬高上低了。走了!”说罢,转身大步走出忘忧居。
门外,一辆马车已等候在晨雾中。赵霁珩登上马车,掀起车帘,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小小的酒肆。
晨光中,忘忧居的酒旗在微风中飘动,门口,阿满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宋沅静静站在门内。
“走吧。”他放下车帘。
马车辚辚,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路,驶向镇外。车轮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柳溪镇氤氲的晨雾与袅袅的炊烟里。
忘忧居内,阿满把玩着那对绒花簪子,小声嘀咕:“这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