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飞梭,眨眼间月底便也过去,南芪差人上门送礼,信件礼佛节相贺,邀她同行渡船祭拜,此乃礼佛节习俗,她无事便应下。
“都利索点些,莫把小姐东西摔坏了!”下人声如洪雷,搬行货物排作长龙,源源不断送入船内,不见尽头。
河面清风袭来,水波不兴。
温扶冬偷躲草垛后,定睛一瞧,那小厮个个喊得卖力,还真叫人被那表象所骗了去。
脚下忽而笼罩落影,她抬头,撞见南芪负行囊走来,正欲悄悄溜走,身后那只手不留情将其揪回,不悦道:“你去哪?”
温扶冬眼珠转道:“家中猫尚未喂。”
“家中仆人自会安排。”
她神色正经点头:“顺便再拿点东西。不远,很快回来。”
南芪沉默片晌,盯着她,终是松了手。
她站在幽篁深处,看着飘忽离去身影,忽地道:“渡船半刻钟后启航,你切记快去快回,千万——不可耽误了时辰。”
“好。”温扶冬跑得飞快,嘴上虽答应,抬腿却朝北拐了去。
那边儿荒草连天,未见有人迹,她一路飞奔,险些迷了路径,才在一众荒烟僻壤间找着那口井。
温扶冬蹲于石缘,低头往里瞧,井口模样无甚变化,其间黑雾暗涌,见不仔细,她忽感受到什么,往后跳开。
刹那天昏地暗,她扔出袖中符纸,灰烟散作尘头大起,眼前景象扭曲变化,竟浮现一座香炉鼎盛,头角恢宏四合院型祀堂。
这井后竟藏了如此规模幻象。
温扶冬敛了色,紧盯掩映枝繁间房舍。
朱红高墙斑驳陈旧,藏于葳蕤,同周遭花团锦簇不同,其间幽寂异常,一眼望不去里,显得更发灰暗凄凉。
祀堂大门隐隐敞开,自外头朝里看去,帐内一座慈眉善目,满头肉髻金身大佛,正面含微笑看来。
四面暗墙绘有壁画,色泽妖艳,佛像笑着,那双眼睛似有裂纹,直勾勾不动。
她越发想笑,心下一冷,手中凝聚一团雾气,正欲毁了这里,忽听有人窃窃私语,收回手朝里看去。
含糊不清的交谈间,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再靠近一些,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温扶冬悄然走近,那声音一顿,竟往着反方向离开。
她迅速追上,只见一群人抬着件血红寿衣,步伐匆忙慌乱。
“你们在干什么?”
仔细瞧去,他们面相眼熟,皆是府邸下人。而那带路的指手画脚,着急喊道:“可别弄坏了,可别弄坏了!这可是老祖宗的东西,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吗!”
老祖宗?
几人回头,对上她阴沉脸色,忙撒手跪下,吓得发出颤音:“小.....小姐,您怎的在这?”
“寿衣哪来的?”
话音方落,对方脸上恐惧转瞬即逝,抬头,露出个麻木而僵硬的笑:“回禀小姐,这可是佛祖为您量身打造的,外人求都求不来,您可得好生感谢。”
那血色寿衣巨大无比,显然并非自身尺寸,温扶冬默道:“佛祖?”
她一言未发,俯视身前下人,相静寂然间,温扶冬忽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一字一句:“那叫你们的佛祖去死吧。”
“老娘不信佛。”
“......”玉听石外众人惊掉下巴。
那人无法动弹,脸颊贴地,却似不觉疼痛,一停一顿笑着,笑容碎裂于脚下。
剩余仆从齐惊,抬头,对上那双冰冷眸色,好似触及何禁忌,逃窜作一团:“不对不对不对!”
“你不是温家人!”
“你是温家人!”
“你不是温家人!”
“你是你是!”
“不是不是——”
四人眨眼间跑得无影,温扶冬再想追去,廊间已是空无一人。
她折返回祀堂,停至门口,四下瞧了眼,拾起路旁遗弃油灯,挑灯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