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拉长熟悉的调调让宋霜茂缓了过来。
幸好是俞疏行。
俞疏行眉头紧锁,细致拍着落在身上的灰尘,嘟嘟囔囔道:“落了一身灰,那群老东西应该气坏了,爽快爽快。”
宋霜茂闻言挑眉询问道:“那把他们的库房点了吗?”
“没错,不然怎么帮你吸引注意力。”他兴致昂扬道:“那群老畜生果真藏了好东西,火光刚现就来人了,幸亏我腿脚敏捷,放了把火立马跑了。”
“不愧是俞郎君,果真是仙人。”
“妙赞妙赞!”俞疏行眼神瞥到床上的身影,沉默半晌,问道:“她是何身份?以至于你冒着身份威胁去救她。”
宋霜茂手上的动作顿住,愧疚席卷全身,默默将女子冰凉的手塞入被窝,回道:“是我的盟友,给我们前方提供粮和兵力,皆是她一人周旋。”
“怪不得你竭尽全力甚至冒死去接她回来。”
宋霜茂低下头,遮住眼中狼狈之资,“我还是太年轻了,没想到荒郊野岭处和朝廷错综复杂的关系扯上。”
她握紧拳头又松开,暗道:我是不是应该退出明争暗斗,我本意是为公主府谋一个出路,无意逐鹿。
显而易见,只要踏进朝廷这个水深火热之中,便万劫不复,贪心怨念以及权利,遮住双眼。
这封信一旦打开就是踏入一条与初心相反的道路,而是为不公请命之人。
这条路有多泥泞,熟读书籍的宋霜茂深知其危。
她望了望床上冰凉凉的美人,还有一路走来遇到颠沛流离的百姓,她除了前进别无选择,她将私心关在一扇窗户里,对不起,她还是想试试。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木屋,风的捶打人木门吱呀吱呀作响,俞疏行起身倚靠在门旁。
宋霜茂挑起灯芯,随着发黑的焰火腾在半空中,陶灯微弱地亮着,她伏在桌面上,摊开信纸,一阵雷声让她望向窗口,信被吹得起起伏伏,她将陶灯压住信纸上,走到窗口将其关住。
便细细阅读其书信:
宋女史,待到你启封之时,我大抵是奔向死亡了。
我向来是自私自利之辈,不是好人,可是女史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咬了咬牙,便克服了私欲。
可是我最怕死亡,死了我的尸体臭了;死了无人祭奠我;死了我也是青楼女流之名。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我要活下去,但我在得知县令和那群权贵的勾结之时,我便做好了向死宣战。
毕竟我发现我只是惧怕被遗忘,现在有贵人记得我,此生足矣。
接下来,我要撕开县令和权贵的苟且之事,自从县令上任,便于城中权贵之流进行官位买卖,其中涉利无数,有个疑点——这些钱老畜生并没拿完,大多数上交了,此人署名薄载雪。
买卖官爵的交易就在书房暗格藏着,十成是老畜生怕被反水,里面还涉及好几起借着官府行事处理了不少强抢民女以及打死百姓事件,求大人还他们清白。
大人,我走了,毕竟我死了,我就任性一点,待到山春烂漫时,愿君多采撷,赠我坟头表相思。
愿大人顺颂大安,自此拜别。
纸上的字晕开一圈又一圈,宋霜茂狠狠吸了鼻子,略带哽咽的声音在空寂的环境响起道:“风真是太大了,我竟然染上风寒了,俞郎君,你也要多加注意身体。”
俞疏行看着暗淡火光下的女子,红着鼻子,眼眶倔强含着眼泪,将安慰的话吞进肚子,装成一无所知道:“多谢姑娘担心,我会注意的,一场秋雨一场寒,姑娘也要加衣。”
谁也没说话,耳畔只余留“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雨大瓦片之声。
灯芯越来越短,火光越来越微弱,宋霜茂她们终于等来了天明。
她轻轻合上木门,眸色沾染朝阳的生命力,回头望一眼,默念道:等我回来。
她望向一声不吭的男子,开口道:“我们出发吧。”
“宋姑娘,我来带路,你跟紧。”
两个很默契都没提昨日之事,只是默默记下这笔账,势必让对方以命换命。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一位蓬头垢面的大叔探出头,高喊一声:“我家没人,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俞疏行拨开宋霜茂探头过去,小声道:“大人,是我。”
他立马做出推推搡搡之姿,嘴上喊着:“你们不要来我家要饭啊!不要进来!”
宋霜茂两人也瞬间接收到信号,推搡之间进了里面。
大叔捂着脑门,仰天长啸道:“你们这群野人,吃了就赶紧滚出去。”
他们寸步不离跟着大叔的步伐,大叔小心谨慎地扫视四周,轻轻合上门。
他将头发拨开在两边,脸色羞红,尴尬大笑,“俞小友,真是抱歉,迎客不周。”
俞疏行拱手行礼,“大人,我们通信在一个月前断了,着实因为突发事故。登门拜访也是为了助仁兄一臂之力,”他顿了顿,解释说明道:“我和宋女史此行就是是为了拿到物证,扳倒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