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你们俩个,一个是朕的爱卿,一个是朕的公主,也算是再登对不过。只是昭梧现在,毕竟算是皇室中人,他日成亲,不若便从宫里出嫁?依朕看,也好让宫里沾个喜气。”
谢宁玉一愣,跟着便叩首拒绝:
“父兄不在,臣女而今又要出嫁,这侯府空荡,臣女心里也不好受。还请皇上恩准臣女从侯府出嫁,父兄若在天有灵,能见此景,亦会动容涕零。”
她这公主身份模糊,虽说赏下的封地与印章是实打实的,到底异姓,是否真是皇室中人大家自有判断。
前朝固然有驸马也可正常做官的先例,可说到底,也只有嘉和公主被先帝偏宠才得此殊荣。
她若从皇宫出嫁,日后有人以此做文章抨击裴故身居高位,那便是得不偿失,在此无端落人口舌。
皇帝显然明白她的顾虑,摸着胡子,没怎么思考就同意此事:
“你父兄若在,感念你孝心,必会欣慰。既如此,届时朕与太后便亲临侯府送你出嫁,这礼数啊,毕竟不能失。你也看看哪位皇兄到时能背你上轿,到底是公主,排场也不能比谁小了去。”
他态度亲和,对于她微妙的抗拒也并不在意。
对于昭梧,不说他,整个皇室,整个大燕朝,都是欠这个小姑娘的。
所以,在这种大事上多点耐心,总归是应该的。
堂下,谢宁玉闻言则是一愣。
她想起了谢宁斐,幼时的她从未想过,这种时候他竟然会不在。
敛下眸,她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臣女感念皇上太后届时愿来侯府为臣女撑腰,诸位皇子往日总是对我多有照拂,但这个位置,臣女答应过阿兄,只能由他来做。即便他现在人不在了,臣女也愿为他留着。”
皇帝常叹一口气,“罢了,你有这份心总是好的。先退下吧,我一会儿让人去你们府上传旨,内务府也该去定北侯府提前准备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马虎。”
说完,他别过了头,大抵是因为谢宁玉频繁提起父兄,搞得他心情烦闷。
堂下的两人则是默默退了出去,并肩向宫外走。
“你的官服很好看。”
谢宁玉没有转头,表情平淡地目视前方的官道,周围往来的宫人见到他们,无不是恭敬地弯腰行礼。
裴故笑了声,一样的目不斜视:“你喜欢再好不过,毕竟往后有一天,你也会穿上它。”
“被你说的,感觉要开始期待未来的这一天了。”
“你想好了?等到真的踏进裴府之后,那些藏在暗处盯着你的鬣狗,这回便是真的无处可藏了。保不齐就是四面楚歌,目之所及,皆是暗敌。”
“啊~那一定很有意思。”
谢宁玉挑眉,“他日踩着他们扶摇直上,荣登朝堂之时,我会感谢他们的。”
“我期待那一天。”
“当然,作为这宏图大业的见证者,你的确该期待。”
话落,走到宫门口,裴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旗帜现眼。
两人约了醉满楼谈事,不过片刻,便坐在了提早约好的包厢内。
裴故斟了杯茶:“大理寺那边裴过已经抹走你的身份信息了,偷了折子,再待在那里也无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燕齐的直接罪证,才能把这件事定死。至于之后,我会捏造一个谋士的身份给你,所有你应得的政绩都归在他头上,直到时机成熟,再跟皇上禀明。”
谢宁玉皱着眉:“你觉得,我们成婚,燕齐会来吗?”
裴故拿茶杯的手一顿,虽然不合时宜,但心里还是在为前半句话感到愉悦。
但很快,察觉她的意图之后,少年又皱起了眉:
“婚礼上新娘出意外,会不会对我太残忍?”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宁玉轻飘飘撇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去他府上偷东西?”
裴故失笑,放下杯子,托着腮看她:“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把证据陈列在皇帝面前时,是需要讲究来源的。悍匪作风,在官场并不是百分百适用。”
“那你怎么默许我去大理寺偷东西?”
“我下个月会安排场好戏,为你偷来的奏折提前垫上一段完美的来历。毕竟丢了这奏折,大理寺就算查出来,宋少卿也不敢往上报,牵扯到人太多,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宁玉皱起眉:“你这样说倒显得我在这方面很菜。”
“不会。”
裴故反驳得干脆,“公主不是想当武官,战场上比的就是谁的作风更悍匪,依臣看,你的计谋放在战场足够。”
谢宁玉下意识眯起眼看他:“裴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捧杀。”
明明燕京每次流传的故事,都是风华绝代的裴公子如何在朝堂把人怼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到她这儿反倒换个画风?
“不是捧杀,我只是在把你外壳的灰擦掉。阿玉,璞玉本来就发光的,用不着过多雕琢。”
他说得认真,这一次,反倒是谢宁玉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