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景荒诞至极。
昨天没出现的管家此时正安静地站在两人身后,在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后,微微弯腰,低头小声提醒伯爵,伯爵抬头看过来,冲着他们微笑道,“各位请坐,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三个学生愣在那里没敢出声,眼镜男觉得嗓子干得冒火,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更是发麻,脚后跟却钉在原地,连退都不敢退,毕竟伯爵手里那碗汤从他们这个距离来看就像一碗鲜血,木偶嘴边都被手帕擦糊一片……
在他们身后站着的秦越往前迈了一步,“感谢您的招待,我们休息的很好,这位是?”
“啊,是我的疏忽,”听到秦越的询问,伯爵眼睛亮了亮,心情很好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安娜。”又转过头轻声细语地和身旁的木偶说话,“这几位是来参加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客人,你认识一下,在家里遇见的时候不要害怕。”
运动男忍不住腹诽,这么明显的木偶了,还能怎么——
卧槽,还真能动啊!
在他的视线中,作为伯爵妻子的木偶竟然缓缓动了起来,细软发丝下的双眼一卡一卡地移动起来,一个一个地把他们这七个人的脸看过去。
紧接着,染了血的唇缝缓慢但确切地咧开,直接抻到了木偶的耳根处。
血盆大口。
“她很喜欢你们呢,”伯爵一脸欣慰地笑起来,耳朵上坠着的白色珍珠微微晃荡,“对了,今天会有几位客人过来,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声音戛然而止。
场景骤变。
原先贵气逼人的装修突然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皲裂的墙面,破碎的玻璃,地上散乱的木架和碎片,歪斜倒地的缺脚长桌,还有浓烈的烧焦气味。
“咳、”浓烟中有人忍不住咳嗽出声,“怎么回事?!”
“先出去,门在哪边?!”
陈烨推了推身后合拢的大门,“门打不开,是探索点。”这句‘探索点’很显然是对特定的人说的。
秦越接收到消息,点点头,“明白,”然后他往前走了几步,经过改造的身体五感敏锐,因此可以确定屋中没有正在燃烧的着火点,他边往前走边说,“现在要找到起火的原因,才能从这个场景离开,动起来,目前没有明火,暂时安全。”
“我去厨房看看!文霖!”他说完,高喊一声就跑远,文霖应了声,转身没等和吴跃说话,就见他也蹿了出去,“我去右边!”跟屁股着火——不,不能这么说,不吉利,文霖收声,身后的舌钉女往前一步走到她跟前,“我们去二楼。”她看了看上面,浓烟影响了视线,“会死吗?”“……我不知道,只能希望不会。”。
“算了。”舌钉女像一匹野马,毫不犹豫地冲进白烟中,在她身后运动男紧紧跟着,“一起!”在和文霖擦身而过的时候,眼镜男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文霖苦笑一声,也冲进白烟当中。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其他的,都要放在后头再说。
几人离开后,遍地狼藉的一楼大厅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数量极多的半透幽灵。
他们目光阴森地注视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如同猎人追踪猎物,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血腥气仿佛凝实地萦绕在了这些幽灵的周身,正当它们蠢蠢欲动时,从地下猛然钻出血色触须,破风声中,每根触须都精准抓住目标,将这些幽灵,牢牢地拴在原地。幽灵缓缓扭头,从他们的方向以不科学的角度,把自己的正面拧向大厅中唯一剩下的那个人类。
“可不能让你们去找麻烦啊。”劣质的塑料面具上,大圣的面孔波澜不惊,从面具眼眶孔中露出的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深潭,冻透了的污泥将这些幽灵锁住,在它们无法触及的身上加上重重砝码,压下,坠入。
人耳无法听到的哀嚎声在另一个空间响彻:【放过我——】【求您宽恕!】
陈烨没有丝毫动容,倒是他身旁爬出一团黑漆漆的柔软物体,优雅欠身,伸出两根触手,演绎着指挥家的动作,仿佛这些哀嚎成为了动听的乐章片段,系统无比享受这一刻,“宿主,统今天优雅吗?”
陈烨轻笑,“当然。”
哐——哐——咔嚓!秦越破门而入,弓着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忍痛回头看,那是一把横档在门口的长凳烧焦了的残骸,就是这个长凳把厨房的门卡得死死的。
秦越深深嗅了嗅厨房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干净得过了头。秦越抬头,略高于灶台的窗户大敞,屋外新鲜的空气源源不断地顺着窗户往屋内倒灌。
厨房里焦黑一片,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体残骸。内关的门,敞开的窗,秦越站起身走到了灶台边蹲下,果然摸到了存油的陶壶,突然他看到了一点尚存形状的东西,秦越伸手去拿,手指碰上的瞬间,那截黑漆漆的东西骤然垮掉碎成一堆黑灰,他收回手,蹲在地上一步步挪动,终于在一堆让人眼花到看不清的黑里再一次发现了之前看到的形状,没在用手去碰,秦越趴在了地上,屏住呼吸,在特定的角度借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光看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麻绳。
秦越下了结论,他站起身,知道是什么东西后,再辨认推断就无比清晰了,看着绕满了厨房木质品的蛇形状黑灰,秦越脑中闪过细节满满的猜想。
这或许是一场人为纵火。庄园里的某个人,用浸满油的麻绳作为引线,以厨房灶台为中心纵火后再从窗户逃走。走之前还故意挡住厨房的门,避免有仆人来灭火。
这个人,制造这场大火,目标明确,那就是杀掉庄园的主人。
秦越站起身,大步跨出厨房,一眼就看到了歪倒在走廊的两具焦尸,像鸡爪一样挛缩的手中,是被大火烧透的木桶。
这两人生前是想救火的,可他们进不去,也不知道门后面是一只被故意横档的长凳,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长凳,却在最紧急的时候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真可怜。
秦越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反应过来时猛地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