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籍池州,父母都在天灾中去了,小时候一直跟着婶娘讨生活,可婶娘家也不富裕,后来不得已才做了乐妓。几年前我恰好赶上机会去京城献艺表演,谁知道半路上却被拐子卖到了马匪窝。”
林妙寒看着朱秀妍脸上惊讶的神情继续道:“您不必为我难过,妾后来被侠士相救,侥幸逃过一劫。许是磨难太多后来运气竟好了起来,慢慢地在京城扎了根,在之后妾就成了梨歌院的头牌。”短短几句话,说的平静,但是却概括一个女人潦倒的前半生。
“难怪你对那马匪窝如此熟悉,缘是有着如此境遇。”朱秀妍此时终于遣散了心中盘旋多日的迷惑,再细品这些经历,对眼前女子不由地产生可几分难言的怜惜之意。一个女人如何在马匪窝里周旋可想而知。
“都是些伤心事,咱们不说这些了,你来的可真巧,帮我选选簪子吧。”朱秀妍不知道怎么去安抚这样的一颗心,只得想办法让对方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她微微退后,大方地让出了梳妆台前的位置。
太子妃的邀请显然让林妙寒受宠若惊,她看着桌子上精致璀璨的首饰,便知道眼前的太子妃虽然生于塞北的那片黄沙之中,对美的追逐却丝毫不逊色于帝京的那群贵女们。
不过,这刚好是她擅长的领域。
“那我可得帮娘娘好好看一看。”林妙寒笑着答应了下来,她的衣袖随着手上的动作来回摆动,许是动作的幅度有些大了,桌边上的一个方形盒子被宽大的衣袖不慎扫落了下去。
方盒骤然落地,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盖子顿时被颠了开来,里面零零散散掉出来了十几支木簪。
“娘娘恕罪!”林妙寒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
看着散落一地的木簪,朱秀妍脸色却十分平静,她缓缓蹲下身,将木簪一支一支捡起来放回了方盒中。
“不打紧,都是一些无用的旧物罢了。”
“这木簪雕刻的如此精致,制作的人定是用尽了心思。” 林妙寒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手工木簪,又见其雕工惊艳绝伦,忍不住赞叹道。
用尽心思么?
往事种种在眼前浮现,朱秀妍的唇边扯出一丝讥笑。
现在想想,那人还真是用尽心思啊。
林妙寒自小便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眼见朱秀妍并不愿多谈,便立刻选出了一支白玉雕成的玉兰花簪子。
她将发簪插进了朱秀妍的鸦发里笑着道:“娘娘容貌素雅婉约,这样的发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太子殿下一定会看呆了眼。”
这样跳脱的动作本来有些越矩,但是林妙寒这样的绝色美人做起来却让人赏心悦目。
朱秀妍本也是洒脱之人,她连忙凑到镜子前左右端详,边看便说道:“你眼光可真好,不过管太子做什么,他那样的人,我插根树枝在头上怕是都不会在意的。”
作为这大胤的太子妃,她的职责就是让李端好好的做太子,以后做个称职的皇帝,不让外面那些狐媚子勾坏了他的性子,至于爱不爱的,她才不在乎呢。
更何况,她和李端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非要硬搅和到一块去呢?
毕竟,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一拍两散的。
“女为悦己者容,太子殿下定是喜欢的呢。”林妙寒见惯了风月,对女子的美丽自然便联想到男子身上。
喜欢?朱秀妍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桌子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当年桃花树下少年俊秀的脸庞,同样的一个坑傻子才会掉进去两次,李家的那些人啊,天生都是没有心的。
她看着躺在盒子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木簪在心里轻声对自己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以后也永远不会喜欢。”
林妙寒心思细腻,她见此时朱秀妍神色有异,正打算告辞,却不经意看到了压在簪子下的一张女子小象,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您和太子殿下是在找人么?”
朱秀妍最近确实在找人,她点点头回答道:“西平侯府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都说是天香楼的头牌柳思思哄骗富家少爷私奔,可如今这杜少廷倒是回来了,却无人再见过柳思思,本宫心中有疑问,需寻到这柳思思问话才可明白。”
她见林妙寒面色犹疑,心中瞬间猜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妙寒你若是知道什么,务必要告诉本宫,这事情到了如今境地,早已经不是一段风流韵事,怕是要牵扯上人命官司,早一分寻到这柳思思,便早一分寻到真相。”
“妾明白了,”柳思思叹了口气,随即认真道,“当年在池州柳思思与妾有几分交情,她在乡下有一所私宅,妾将位置画下来,您不妨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