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不必再忙于四处打工,有余钱添上肉菜,终于不似先前那样瘦弱得让人可怜。
“对了,美人姐姐,我好像还长高了!”
沈衣闻言去看,果然见薛渺的校服手腕处短了一截,裙子也是。
沈衣看着她,微微偏头打量:“是高了些,最近在学剑吗?”
薛渺眼前一亮,正愁不知该怎么让沈衣开心:“美人姐姐,我舞剑给你看吧。”
少年天性自然,沈衣并不刻意纠正她的称呼让她束缚:“好。”
薛渺这几日学了几招,虽有几分孩子军训回来非要露一手的感觉,好在她人漂亮,身姿秀逸,舞起剑来也颇为赏心悦目。
舞毕,薛渺兴冲冲地问道:“怎么样。”
沈衣很给面子地道:“很好。”
作为剑修来说——那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但作为长辈来说,沈衣觉得薛渺很可爱。
薛渺收了剑,盘腿坐在沈衣对面:“沈长老,您是修什么的呢。”
沈衣微笑:“我也是剑修。”
内门长老至少都是元婴期,沈长老是元婴剑修啊。
薛渺眼睛亮亮,看来下次上山的时候她还得把剑背着,要是能得沈衣指点一下就太好了。
窗外的雨丝斜飞进来,书上墨迹晕开,薛渺看见便起身关了窗,郑重其事地道:
“病了就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受凉,下次别把窗开那么大啦。”
似是被薛渺嘱咐的语气逗笑,沈衣亦配合地点了点头,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好,下次不会了。”
薛渺听了出来,拧着眉不服气道:“我听出来了,沈长老在哄我。”
少女看着她,眸光清亮而认真,带着几分被轻视的气愤。
“我是说真的,你要是病了,我会很担心的。”
沈衣看着她,静默:“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进内门唯一的人脉啊。
薛渺内心默道。
沈长老对她很好,是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所以她的担心并非全然是出于利用。
可一旦掺上别的心思,薛渺登时便感觉自己这份微不足道的真心有些拿不出手了。
薛渺叹了口气,盯着自己脚尖,半晌后才低低地道:“因为你现在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一句低不可闻,好像主人本没打算将它说出口,只是从那心间揭出了一个片角。
少女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张白皙的脸慢慢爬上薄红,放大了些音量,却依然高不到哪去:
“反正我就是会很担心。”
竹楼细雨,潇潇洒洒。
沈衣似一直在看着她,薛渺便一直低着头,良久后,一只雪白广袖抬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渺渺是个好孩子。”
沈衣柔声道。
下山之前,薛渺把望天拉到一边,蹲下身来与它齐视:“你知道沈长老生什么病了吗。”
阿犼有着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一人一兔静默对视。
薛渺道:“那你知道怎么能让沈长老好受一点吗。”
一人一兔继续静默对视,薛渺站起来:“我真是傻了,竟然来问你,你又不会说话。”
薛渺刚刚转身准备下山,便听得一道有些低沉悦耳的女声在她身后道:
“谁说我不会说话。”
薛渺转了过来,一脸漠然,都说不要熬夜了,都熬出幻觉来了。
阿犼是兔子,一只兔子怎么会说话呢,哈哈。
阿犼动着三瓣嘴,继续吐露低沉悦耳的女声:
“我非但会说话,而且我还知道怎么才能让道——长老好起来。”
薛渺顿了顿,捂住嘴,惊恐道:“真的是你在说话。”
阿犼哼了一声:“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薛渺当即道:“我早该想到的,沈长老不是一般人,她座下灵宠自然也不般人,不愧是沈长老,不愧是你!”
阿犼哼哼:“那当然啦。”
“道——沈长老她这段时间神魂不稳,情绪会比往日要更为敏感,多思多虑,极易患得患失。”
“有一味重灵子倒是可以缓解症状,不过沈长老今年有事耽误了没采,所以她便用别的药代替了。”
薛渺低下眼睫,摸摸阿犼的头,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甜点心。
薛渺既然问了,那她就如实说了。
望天犼思维一向直来直去,自然想不到她在打什么小算盘,更料不到薛渺竟然真的会去。
那重灵子稀少难找不说,身旁多半还有护灵兽看守,薛渺一个引灵中阶,去了就是一个死字。
她应当只是随口一问。
阿犼收了糕点,道:“趁时间还早,你赶紧下山去吧,晚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薛渺走后她便回了屋,见道尊站在窗边出神。
雨声残响,溅在窗台边砸起水花,沈衣眉目疏淡,道衣如雪,宛若不染半点纤尘的天上仙子。
只有望天犼知道,那柄神仙有死剑出鞘时有多么凶蛮。
望天犼陪道尊站了会儿,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说渺渺的确可爱讨喜,不过乖巧伶俐的孩子多得是,道尊为何偏偏对她另眼相待?”
甚至纵容她随意进入自在境中,即使凌霄掌门付清如,道尊的亲徒也没有这个待遇。
沈衣被阿犼问得一愣,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她却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良久后她才道:
“抱歉望天,你问我,我也不知。”
望天犼回了自己窝,发现薛渺送她的玩偶上破了个洞。
她这几天日日抱着她睡,也许什么时候被她指甲刮的也不知道。
望天犼心疼地抱起玩偶:“不疼不疼,我现在就去找渺渺,让她把你补好。”
出了自在境,才发现外境不知何时也下起了雨,阴雨连天,不见一丝光亮。
她到外门寝院时已经落了锁,抖了抖被打湿的毛,望天指尖一划,将寝院法阵撕开一个小口,自己挤了进去。
寝院房间众多,她也不知薛渺具体住得哪间,好在她嗅觉灵敏,一路闻闻嗅嗅,很快便找到了薛渺的屋子。
“渺渺,渺渺!”
望天犼站在门口小声喊了几声,没人理她,她有些气闷。
不会现在就睡着了吧。
望天犼想了想,把自己挤成了一张兔饼,终于从门外挤了进去,见床上空空,正是疑惑。
薛渺的舍友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她回来了:“薛渺?你不是说去后山找药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洗漱声音记得小些,明日我还要呼.......呼。”
一句话没说完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望天犼却听得魂都要飞了出来,去后山采药,采什么药,重灵子吗,可她只是个小小的引灵中阶。
不不不,也许只是巧合呢。
可万一呢,雨势愈发大了。
望天犼不敢再想,又匆匆挤成一张扁扁的兔饼跑了出去,一路花火带闪电,四个蹄子跑得乱七八糟。
跑远了才想起自己可以化成人形,慌忙施术御风而去,这事瞒不得,她得禀报道尊。
刚到山下她便耗尽了灵气,一只兔子咚得一声撞到门上,索性沈衣还未睡下,诧异道:
“好好的怎么慌成这样。”
“道尊,渺渺她不见了!”
阿犼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