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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决战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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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虎齐奔——放!”

刺耳的连片尖啸撕裂夜空!数百架固定在地面发射架上的百虎齐奔火箭车同时激发!数千枚带着尾焰的火箭如同逆冲的火焰流星雨,铺天盖地砸向早已混乱不堪的金军后方队列!穿透效果或许不如强弩,但其巨大的覆盖面、持续不断的燃烧伤害和难以抵御的毁灭性打击士气效果,瞬间将金军中后队的组织扯得粉碎!燃烧的火箭引燃了更多的帐篷、辎重、草料,火光冲天而起!

接踵而至的恐怖打击组合——床子弩撕裂阵型!强弓硬弩消耗精锐!猛火油构筑火墙阻挡!霹雳雷在密集阵型中制造炼狱!百虎齐奔火箭则覆盖覆盖再覆盖! 将卡伦河开阔滩地彻底变成了血肉屠杀场!

“嗬啊——!跟我上!打破营栅!”金兀目眦欲裂,几乎将牙齿咬碎!手中马槊狂舞如风车,格开射来的流矢,带着身边最核心、最悍不畏死的数百名贴身“合扎猛安”,如同疯狂的箭头,顶着宋军几乎形成实质杀伤风暴的箭雨、火油、爆炸、燃烧,悍然冲到了第一道壕沟之前!他们无视了深坑拒马,仗着战马强悍的爆发力猛冲!无数战马和人栽入壕沟,成为底部预先埋设尖桩上的牺牲品!后方更多重骑踏着同伴的尸体和未填平的深坑,强行扑向营垒内侧的第一道木栅!巨大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木栅剧烈摇晃、变形、甚至断裂!一部分悍勇的金军重骑兵硬生生顶着箭雨撞开了几处木栅薄弱点!金兀术身先士卒,槊挑□□,斩杀数名挡在缺口处的宋军步兵,踏着木屑血肉便欲冲入营垒!

“高宠!”吴玠在帅台上看着撞开缺口的金兀术,眼中毫无波澜,声音冷硬如铁,对着身旁一位如同铁塔般沉默矗立的年轻将领喝道:“率‘铁浮屠’,封堵缺口!一个铁疙瘩,都别给本将活着放进营来!”

“末将得令!”身披最精良瘊子甲、连人带马如同钢铁铸造而成的高宠,眼中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他那柄镔铁点钢槊高高举起:“铁浮屠——列阵!锋矢阵——前进!”

早已在营垒纵深第二线预备位置待命的三千宋军重甲骑兵——真正的“铁浮屠”,同时催动披挂沉重的战马!铁甲摩擦发出惊心动魄的隆隆巨响,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压向被撕开的缺口!

“轰——!”

如同一堵厚达十层的、移动的钢铁城墙轰然撞上了拼死挤入缺口的金军尖刀!两股当世最顶尖的重装骑兵在狭窄的突破口内硬碰硬撞在一起!兵器断裂声、铁甲破碎声、骨骼内脏爆裂声、濒死惨嚎声响成一片!人马尸体瞬间在缺口处堆砌成小山!高宠一人一槊如同真正的魔神,镔铁点钢槊挥舞间,挡在身前的金军重骑如同草芥般被扫飞、撕裂!仅存的数十名悍勇的“合扎猛安”被他一人便牢牢钉死在缺口内,寸步难进!金兀术目睹自己身边最后的核心铁卫在绝对力量压制下如同麦秆般被砍倒,一股冰冷的绝望终于刺穿了他最后的戾气!

战斗从惨烈黎明一直持续到天光昏暗的午后!整整七个时辰!

箭矢告罄!火炮过热!猛火油用尽!霹雳雷、百虎齐奔火箭发射过半!宋军营垒前那道深邃的壕沟早已被金军人马的尸体和燃烧的战车填平!壕沟外的卡伦河冰面已被尸体与血浆覆盖,在极寒的低温下冻成惨烈诡异的猩红冰河!河谷两翼原本白雪覆盖的丘陵也被踩踏、鲜血浸染、黑烟熏燎得污秽狼藉!刺鼻的血腥味、焦臭味、硫磺味混合着战马内脏破裂的腥臊味几乎凝成实质!

金兀术身边仅剩下零星数个护卫,他的战马早已倒毙在燃烧的拒马尖刺之中。他那身标志性的华丽重甲布满刀痕箭洞,残破不堪,鲜血从破裂的甲叶下不断渗出、冻结。他那柄沉重的马槊也折断在冲击营栅的血肉磨盘中,此刻手中只剩半截折断的枪杆。他拄着这仅存的“武器”,大口喘着粗气,滚烫的白雾不断从口鼻喷出,眼神血红而涣散,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始终岿然不动、如同钢铁铸就的宋军大营——那是他用一万五千条最精锐女真勇士性命都未能撼动分毫的绝望壁垒!如同撞上冰山的最后航船,终究粉身碎骨。

“元帅!”一个满身血浆、甲胄破碎不堪的亲兵踉跄扑来,绝望地哀嚎:“没了……都没了!韩古尔泰战死了!达鲁古将军被火油烧成了焦炭!铁浮屠……都没了啊——!” 这亲兵的哭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金兀术最后仅存的意志堡垒。他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温热的血雾,溅落在面前冰冷污浊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走……!” 金兀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沫、如同鬼泣般嘶哑绝望的声音。什么帝国、什么尊严、什么女真不败的荣誉……在此刻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他猛地转身,将手中半截残枪狠狠掷向不远处一座燃烧的草垛引燃更大的火焰作为掩护,对着身边仅剩的七个同样狼狈如乞丐的亲兵护卫低吼:“分散走!回……回上京!告诉陛下……告诉粘罕……我……尽力了……”最后一个字几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他头也不回,趁着混乱、烟尘和黑夜降临前的最后一丝昏暗,朝着北方的茫茫风雪和更加深邃的黑暗荒野,亡命狂奔而去!此刻的他,不再是统帅,只是一头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狼狈伤狼。

虎衙司的猎网,从未撤去。

就在主战场烈焰冲天、血肉横飞、杀声震地的同时。在卡伦河下游北岸,距离主战场足有二十多里的一片稀疏荒芜的白杨树林中。

一支仅有十二人的虎衙司特战小队,如同潜伏在雪下的冰雕,早已在此蛰伏了整整两天一夜。队长名叫“石獾”,三十多岁,辽东生人,本是辽国宫帐亲卫子弟,通晓女真语,对白山黑水地理风貌烂熟于心。他那张黝黑粗糙、带着几道深深冻伤疤痕的脸上,唯有眼睛锐利如捕食前的鹰隼。

石獾将一片冰凉的薄铁片贴在耳朵上,另一端按在结着霜花的冻土上。这是听地传音的手段。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睛,对着身边裹着白裘皮袄、只露出一双警惕眸子的副手做了几个急促的手势:“来了!马蹄声……最多五匹!极度疲惫!方向正冲我们的口袋!”

所有队员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潜伏在树干后、雪窝中、枯草丛里的队员无声地拔出了腰间缠着麻布以防反光的精钢腰刀、淬毒三棱透甲锥,强弩上紧了冰冷的弦。

风雪迷眼中,几个黑影如丧家之犬般撞入了这片寂静的白杨林。正是金兀术和他仅剩的五名护卫!战马早已在途中耗尽最后力气倒下,他们是靠着惊人的生存意志和熟悉地理,步行至此!此刻人人丢盔弃甲,衣衫褴褛,如同逃难的乞丐。金兀术本人拄着一根临时捡来的粗树枝,拖着条受伤的腿,每一步都踩得积雪咯吱作响,气息粗重如牛喘,血污与汗渍冻结在脸上,胡须眉毛都结满冰晶。他只想尽快穿越这片林子,寻找更隐蔽的路线。

“上!”石獾眼中精光暴射,无声低吼!他猛地从一棵巨大杨树后闪出,手中一支粗短的弩筒“嗤”地一声!一枚特制的、缠绕着浸药牛筋索的沉重捕网弹精准地射向金兀术!

几乎同时!三个方向同时激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埋伏的弩手射出的全是沉重有力、穿透性极强的倒刺捕网索!

“呯!”金兀术猝不及防,巨大的网兜将他当头罩下!上面密布的锋利倒钩瞬间撕裂了本就残破不堪的衣甲,深深嵌入皮肉!沉重的铅索边缘更是狠狠撞在他的胸口,让他眼前一黑,剧痛窒息!那根赖以支撑的树枝脱手飞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掼倒在地!更多的网索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身体!紧随其后的两名护卫同样被精准的网枪和伏地绊马索放倒!

“有埋伏!”另外三名护卫惊觉,试图拔刀!然而虎衙司队员的动作更快!

“咻咻咻——!”冰冷的□□矢近距离激射!特制的三棱破甲箭轻而易举撕裂了护卫们失去甲胄保护的皮袄!血花在白雪地上炸开!几乎没发出多少惨叫,仅存的五名护卫已全部扑倒在血泊中抽搐。

石獾面无表情地大步上前,几只沾满血泥和湿雪的厚重牛皮战靴狠狠踏在被层层坚韧网索、牛筋绳死死缠住、仍在雪地上扭动挣扎、发出野兽般不甘嘶吼的金兀术身上!

“咔嚓!”一根坚实的、布满尖刺的套索猛地勒紧套上金兀术的脖颈!勒得他眼球暴突,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将军有令——只擒不杀!但要让他知道,再动一下,老子就帮你变成这林子里的一具尸首喂狼!”石獾用极其熟练、口音纯正的女真语,冷冰冰地在他耳边低吼,手中的尖刀刀刃已经抵在了金兀术因窒息和挣扎而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之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以及那如同实质的、毫不掩饰的赤裸杀意,如同冰水般瞬间浇灭了金兀术最后的狂躁和不甘的火焰。那股支撑他亡命奔逃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被沉重的网索和绳索捆缚得如同待宰的羔羊,甚至连抬下手指都极为艰难。他僵硬的躯体瞬间松弛下来,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口中发出一声混杂着无尽绝望、屈辱、疲惫和一丝奇异的解脱的呜咽长叹,头颅重重地砸在冰冷沾血的雪地上,不再动弹。只有那双布满血丝、被冰霜凝结睫毛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映照着风雪弥漫的灰暗天空——那是属于他的帝国落日最后一道凄冷的余晖。

石獾看到目标放弃抵抗,眼神没有丝毫放松,手势干净利落:“打晕!塞口!卸甲!手脚关节再捆三道牛筋索,错位固定!确认目标身份烙印无误!”

“是!”两名队员上前,一块浸透迷药的厚布狠狠捂住金兀术口鼻。另一名队员用厚皮裹裹着包铁的木槌,精准砸在他后颈风池穴侧。金兀术闷哼一声,彻底昏死过去。熟练得如同宰杀牛羊的动作中,他那身象征身份的残破甲胄被迅速剥离,只留单薄的里衣。冰冷的钢针在耳后皮肤刺入,留下虎衙司特制的微小印记。

十二个沉默的猎人,如同拖拽猎物般,拖着这个陷入最深沉黑暗的、价值连城的帝国俘虏,迅速隐没在风雪弥漫、如无边坟场的白杨林深处。这里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

长春府行营·临时设下的特别军帐

四天后的深夜。风雪初歇,一轮凄冷的残月悬在铅灰色的天幕之上。

行营中一处守卫异常森严、隔绝内外、由双层毡帐套嵌的巨大军帐内,却是温暖如春。巨大的铜盆炭火烧得通红。耶律余里衍手扶佩剑侍立在门口阴影处。老臣宗泽身着青布常服,须发皆白,端坐一旁,眼神深邃宁静,注视着帐中情形。正中御座之上,赵福金并未着甲,只穿着一身象征至尊身份的玄底金凤纹常服,却比披甲更显威严,目光沉静如水,落在帐中被重重束缚、跪在地上、形容枯槁狼狈的昔日劲敌身上。

金兀术的身体被剥去了所有象征身份与力量的铠甲与象征,只余一件灰白色的、破旧肮脏的单薄内袍。手腕脚踝被三道坚韧的牛皮索和浸油麻绳紧紧捆缚着,勒出深紫的淤痕,麻绳被巧妙地打上固定不易挣脱的死结,绳索末端固定在军帐沉重的楠木底座上。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残留的寒冷,还是内心激烈的情绪冲突。他低着头,被雪风吹打得干裂起皮、血污未净、冻伤红肿的脸上,再不复当年横扫千军的悍戾与桀骜不驯,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灰败。那曾经能让南国小儿止啼的名字——完颜宗弼、金国四太子、金兀术——如今只剩下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囚徒编号。

两名魁梧的亲卫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金兀术身上的重重绳索与堵塞口的布团,但脚踝和手腕上仍保留着镣铐。当布团被拿开,冰冷的空气再次涌入肺部时,金兀术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大口喘息着。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帐内沉静而坐的赵福金、旁边肃立的宗泽和门口的耶律余里衍。

“哼……”一声低沉沙哑、意味不明的哼声,不知是自嘲还是绝望。他努力地想挺直腰背,那属于女真战神最后残留的骄傲如同风中的残烛般挣扎了一下,终究敌不过那沉重的镣铐与更深沉的精神重压,他的头复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赵福金沉默地看着,如同俯瞰一段尘封的往事。她没有立即开口,既无胜利者的嘲弄,也无刻意的羞辱。直到金兀术的呼吸稍稍平复,她才站起身,玄色的长袍袍角在温暖的炭火气息中拂动,一步一步,如同踏着历史的鼓点,走到了距离他面前三步之遥。她没有带护卫,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在金兀术惊愕、甚至带着一丝茫然恐惧的眼神注视下,赵福金缓缓屈身,伸出了那象征无上权力的手——骨节修长,白皙有力。她不是召唤侍从,而是亲手,去解开他那双手腕上冰冷的镣铐!

“咔哒……咔哒……”青铜锁扣清脆的弹开声,在寂静得能听到炭火爆裂声的军帐中格外清晰。镣铐坠落在铺着厚厚毡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金兀术浑身剧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一缩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刚刚还被牢牢束缚、留下深紫勒痕的手腕!那双曾经挥动千斤重槊、沾满无数宋人鲜血的手掌,此刻正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抬起头,震惊、迷惑、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死死盯着女皇那张在炭火明暗下显得格外沉静深邃的面容。羞辱?戏弄?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惩罚开端?巨大的疑云吞噬了他的思维。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赵福金平静如深潭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壁垒的宏阔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空旷的军帐之中:

“完颜宗弼。”她直呼其名,没有任何前缀或后缀,“十数载血火争锋。黄天荡一战,你与韩世忠鏖战四十八日,虽侥幸遁走,却也尝尽了被锁大江、几近覆灭的滋味;郾城下,岳家军背嵬儿郎的铁蹄曾踏破你的拐子马阵,断你左翼锋芒,撼你女真骑兵不败之名。”她的声音平淡地叙述着过往的战役,不是炫耀,更像是一种历史旁白的陈述。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落在了更深远的地方:“你,是枭雄,亦是宿敌。开疆拓土,灭辽攻宋,确曾叱咤风云一时。然而……”她话语微微一顿,那一字千钧的力量让金兀术的心脏骤然紧缩!

“天道好还,暴虐者终遭反噬!”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金兀术耳边!“金国之败,非战之罪,实乃失道寡助,自取灭亡耳!”女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察历史循环、宣判宿命般的冰冷力量,如同法锤落地!

“你纵容部下劫掠,以为财富可铸王业;你视万民如草芥,以汉地之血肉,喂养女真之贪婪!尔等初起之时,犹如饥狼啸聚,唯利是视,攻城则屠灭老弱以怖降人,掠地则焚毁屋舍以绝民望!暴虐无恩,以万民膏血为滋养,岂能久乎?此非失道寡助、自掘根基而何?!”

金兀术的身体猛然绷紧!一股血气涌上头脸,他下意识张开嘴想反驳那些屠戮背后的残酷逻辑,想嘶吼那是战争!是征服的法则!然而……女皇那双清澈而冰冷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他内心最深处的挣扎和扭曲的辩解逻辑。所有准备好的、用于武装自己的理由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无力。一股混合着深重羞愧、无力辩驳、以及更深的、如同被剥光般耻辱的剧烈冲击,猛地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那挺直的脊背剧烈地佝偻下去,喉头如同被无形铁钳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脸色由涨红迅速转为死灰的惨白!

看着昔日的枭雄在自己的话语下被剥开精神的外壳,露出核心的虚弱,赵福金目光中的严厉略略收敛,如同冰峰融化一缕春意。她的声音变得更为低沉,却充满了一种开创未来的恢弘气度:

“但女真一族,纵有铁骑开疆之勇武,亦是我华夏衣冠北渡遗失之远枝。其兴也,如星火燎原,转瞬惊世;其亡也,亦如山陵崩摧,倏忽倾颓,岂不可叹?百年仇杀,白骨蔽野,赤地千里,这恶果累累的血孽循环,不该再延续下去了!”

她微微俯身,锐利如实质的目光逼视着金兀术剧烈起伏的胸膛和低垂躲避的脸:“朕欲挥剑斩断这百年仇怨的锁链!在此金戈铁马的废墟之上,在此白山黑水的广袤之间,再造一个诸族归心、万民安乐、再无胡汉之分的新天地!”

金兀术猛地抬起头!灰败的瞳孔中第一次燃起一丝震动和困惑!

“你,”赵福金直指他灵魂的所在,声音如同敲响震彻灵魂的晨钟:“完颜宗弼!可愿放下昔日沾满血腥的利爪,如同你昔日的同袍——完颜娄室一般,”她侧过身,目光指向一直沉默侍立在帐外阴影边缘、神情复杂难名的完颜娄室,他穿着宋朝中高级将领的常服,腰悬鱼袋,对着金兀术复杂无比的目光,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女皇的声音带着无可置疑的力量重新回到金兀术身上:“为这个新的天下效力?朕不需要你再提刀跃马于前线,徒增血光。朕要的是你的威望,你的见识,你的肩膀和责任!”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几乎破碎的心防上!

“你的威望足以震慑那些流散于山林部落、惶恐难安、尚存一丝野性的女真遗族;你的能力可以沟通他们、抚平他们的恐惧、约束他们的暴戾、引导他们归顺王化!你的责任是——维护新土之秩序安定!保障归顺之百姓安居乐业!使无辜之民,得免兵火延烧之祸!在这片即将沐浴新生阳光的土地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意志,“为他们,也为你的部族,寻找到一条活下去、并且能融入这个崭新时代的道路!”

女皇开出的条件,其高度远超金兀术最狂野的想象!不是残酷的死亡!不是漫长的羞辱囚禁!不是卑微的奴隶地位!竟然是……招降?!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委任”?!用他熟悉的威望和能力,在新的秩序下为女真一族寻找生存的坐标?巨大的震惊如同飓风般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近乎呆滞地看向帐外的完颜娄室,那个曾经地位与自己相若、如今已站在宋皇身旁的老将。娄室眼神复杂,有挣扎,有劝慰,更有一丝……归属感?一丝面对新朝局、新秩序的……平和?那无声的颔首,比千言万语更有冲击力!

“……”金兀术喉咙剧烈地滚动。他想起了会宁府那末日般令人窒息的朝堂!粘罕的暴戾疯狂,小皇帝的懦弱无助!想起宋军那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铁流!想起卡伦河谷堆积如山、死不瞑目的女真铁骑尸骸!一种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一种对流血和仇恨终结的渴望,一种对族人哪怕卑微但能延续下去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地淹没了仇恨和不甘的尖刺!他这一生都在为“大金”厮杀、挣扎、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族人的尸山血海与帝国的彻底崩塌……一条崭新的,或许带着屈辱,却能换来生的可能,能避免最后灭种命运的道路……如黑暗冰冷深渊尽头垂下的唯一蛛丝……

帐内落针可闻。炭火爆裂的轻响都如同雷鸣。宗泽深沉的目光、耶律余里衍按在剑柄上的手、完颜娄室那无声的复杂凝望,都汇聚在他身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兀术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缓缓平复下来。他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灰败眼眸中,最后一丝不甘和暴戾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一种带着无尽的疲惫、沉重的屈辱,却又奇异地混合着解脱与新生的迷茫,缓缓弥漫开来。他不再需要伪装什么。那沉重的镣铐虽解,但一种更沉重的枷锁无形地加诸己身。

他支撑着单薄的、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疲软的身躯,用尽最后仅存的力量和一点点尊严,缓缓地、无比艰难地——单膝跪地!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的头颅深深垂下,花白杂乱的发髻散乱,遮住了他痛苦扭曲却又释然松弛的面容。他那被风雪割裂、血污沾染后略显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如同在胸膛深处刻下烙印般响起,每一个字都沾染着心尖滴落的血泪,却又带着尘埃落定的平静:

“罪臣……完颜宗弼……”他的声音如同干涸河床的摩擦,短暂停顿后,终于艰难地吐出最沉重的两个字:

“愿降!”

随即,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重逾千斤的承诺:

“谨遵陛下……驱策……愿为陛下牧守一方……约束……部众……竭尽所能……以赎……平生……之……罪!”

当这最后的誓言出口,他的身体剧烈晃动着,如同被彻底抽空。那不是武力的臣服,而是一个枭雄对其过往道路的彻底否定,更是对其背负的族人命运的最终抉择!如同卸下了万钧重担,却又背负上新的十字架。

女皇赵福金凝视着跪伏于地的身影,目光深处锐利如霜的刀锋终于如冰雪消融。她轻轻颔首,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依旧威严的暖意:“好!即日起,你便归于完颜娄室将军麾下协理。专司归顺女真诸部联络、整编、屯田、协防地方治安诸事。”她的目光投向完颜娄室,“二位将军当戮力同心,安抚归顺之民,使其各安生业,勿再生乱。待辽东、松辽大局初定,再论功叙职。”她的目光随即越过帐门,望向东北方向那片被深沉黑暗笼罩的、属于会宁府的广大地域。如同宣告命运终点的寒霜之剑缓缓抬起,指向那罪恶与屈辱的最终源头:

“辽阳府指日可下,李宝可期;韩世忠与辽王联军亦已兵围会宁府……女真最后的根基已在颤抖。粘罕、完颜亶……朕的‘雪耻剑’,该送去最后的问候了。”

她的话音落下,帐内寂静无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宁。白山黑水间延烧了无数日夜的复仇烈焰与金国最后的命运之火,即将在这场涤荡万里的严酷风雪中迎来宿命的碰撞。一个在残烬中挣扎的新时代轮廓,已在风雪尽头的微光中隐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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