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多想,这两位前头才刚走一对,男的说要两碗笋丝面,女的说要两碗鱼兜面,尔后男的改口说那就两碗鱼兜面,女的又改口说她改爱好了突然想吃笋丝面了……
最后,两口子直接在她摊子前吵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争论女方到底爱不爱吃笋丝,到最后演变成争论十年前男方派的媒人来纳名问吉时到底有没有恭敬地行礼。
明桃不知这老板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只看她没开始下面,便催道:“老板,怎么不动呀?”
老板回神,眼神在眼前两人间来回打转,吞口口水问:“那您夫君到底是吃三鲜面还是……?”
明桃这才明白过来她误会了,有些啼笑皆非:“那两个大碗都是我一个人吃的。”
想起什么,她又补充,“而且,他不是我夫君,我夫君……”
按她和卿晗商量的说法,应该是死了。
只是明桃突然想起没必要跟老板扯谎掩饰什么,索性住了嘴。反正南越民风开放,她也完全不在乎名声。
卿珩悠悠道:“夫人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卿大人对我的亡夫很感兴趣么?”明桃白了他一眼,站得离他远了些。
夫妻摇身一变成了俏寡妇和俊男郎,老板突然开始觉得一大清早出摊其实也没那么痛苦,兴冲冲地便竖起耳朵听。
卿珩微微侧头,看着明桃,嘴角噙笑:“不敢冒犯夫人。”
老板大失所望,看来想听八卦是没戏了,便道:“两位客官,那边有桌椅,还请稍待,面很快就好。”
明桃和卿珩相对而坐,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面便被端上了桌。
老板擦了擦手,见暂时没人来买面,索性在旁边站着等待他们对自己手艺的评价。
明桃饿极了,但还是先解下花花喂了两口汤给她。
早上花花是吃过糕饼的,现在还不饿,汤只是拿来给她润润口。
卿珩吃得很是优雅,即使坐在人流如织的闹市中,他也十分悠然自在,气质显得十分出众。
老板看他吃得斯文,以为他不爱吃,转头看见明桃大快朵颐的模样,一下便高兴了起来。
这才叫吃得接地气嘛!
她期待地问:“两位客官可还满意?”
明桃吃东西极快,与卿珩形成了鲜明对比,很快一碗面便见了底。
她咽下最后一口,夸赞道:“汤汁鲜浓,面也厚实,好吃极了。”
老板开心道:“夫人谬赞了,不知怎的,我看二位总觉得面熟,好似哪里见过一般,想来有缘,我便送夫人碗面糊吧。我们那一片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都爱吃我做的面糊呢。”
居然还有的送,今天真是走运,明桃笑道:“那我便祝老板生意兴隆。”
她一碗吃完,卿珩才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明桃也没管他,自顾自开始消灭第二碗。
明桃还在吸溜面,余光忽然瞥到碗边多了一块白布方巾。
她停了下来,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卿珩。
卿珩用勺子舀起汤,慢慢道:“放心,不是从老板身上拿的,是我自己的帕子。”
明桃:“……”
这方帕子用料细软轻薄,上面还绣着兰花,带了些卿珩身上的冷香,明桃拿起擦嘴的时候,心情便有些复杂。
是不是该带这种贵公子去酒楼吃?
但对她来说,出门在外顾虑卿晗可以,还要多顾虑一个男人就实在太累了,况且是他自己要跟来吃的。想到这里,明桃便释然了。
付钱时,明桃自然是和卿珩各算各的,她又不是卿珩的下属,自然不会无故帮他买单。
明桃又开始盘算着该怎么甩掉卿珩,突然又听他问:“夫人可想好用什么法子了?”
正午太阳大,明桃吃了两碗面,身上有些发汗,早早便走到了房檐阴影下,听闻此言看向卿珩。
他走在她左边,大太阳底下仍是闲庭信步的自在模样。
明桃索性坦诚道:“想好了,只是我这法子不好在人前施展,还请卿大人给我准备间屋子吧。”
若是顾月之在,一定会追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法子,为何一定要单独辟间屋子,但卿珩却仿佛很信任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居然不怕她是在骗人?
想起早上在公孙渺处也是几乎不费力地便说服了他,这简直让明桃有些吃惊了。
她并不觉得能做指挥使的人会相信人性本善,她想了想,要么就是城内舆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十分严重,这两人也只好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要么就是她最近杀生比较少,人看着比较善良。
此时,一个拿着糖葫芦草靶子的男人迎面走来。
男子口中不断吆喝着“日啖十根,热邪不近身!”,明桃脑中还在思考,凭借着直觉微微侧身,那男子便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想了想,她若有所思地叫住了卿珩:“卿大人?”
卿珩停住脚步,透过一堆糖葫芦看着她,声音几乎要被男人的吆喝声淹没:“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