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今喜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上了楼,见到自家大人正负手而立,盯着刚升起的太阳看。
他急忙上前:“大人,这阳光太刺眼,您还是不要一直盯着看了。”
贾今喜不理解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偏偏卿大人这段时间日日都来看。
卿珩闻言转身,笑道:“不看了,走吧。”
贾今喜哎了声,急急跟着卿珩下了楼,一路也没忘了把阶上的一盏盏小灯收起。他猜卿大人多半是怕黑,所以每天早上来看日出都要带一堆小灯摆满楼梯。
边收灯他边想起什么,道:“对了卿大人,刚刚我又见到昨日城门处那位紫衣姑娘了。”
卿珩含笑纠正:“是夫人。”
贾今喜一拍脑袋,急忙改口:“哦对对对,她有孩子了,是夫人。”
卿珩问:“然后呢?”
贾今喜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大人,他和那夫人素不相识的,有什么然后不然后的。
话说回来,上次好像也看自家大人很在意这位紫衣夫人,难道这两位认识?
他又一拍脑袋,终于琢磨了出来:“啊!该不会是卿大人您约这位夫人来看日出了吧!”
卿珩默了默,还是没忍住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不许随意编排女子,我与她只是碰巧遇到罢了。”
贾今喜低低哦了声,又道:“不过卿大人,我刚刚经过这紫衣夫人时,总觉得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卿珩在路边买了碗馄饨塞给贾今喜,边付钱边问:“哦?是什么味道?”
贾今喜使劲回忆,终于想了起来,一拍脑袋道:“啊!我想起来了!顾大人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听完这话,卿珩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
顾月之带着随月和从月赶到官府时,天色已然大亮。
从月照例上前请府衙奏禀,衙役也已习以为常,进去没过多久便出来道:“宋大人今日身体不适,顾大人可直接往城门处去。”
顾月之坐在车内,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半月以来宋鼎臣每早都推拒不见,以往还给个理由,现在是理由也不给了,活像那段寄信无数却石沉大海的时候。
一个衙役都能看她的笑话了!车帘挡住了顾月之脸上的冷笑,门口衙役只听到她温和的声音,轻轻道:“是。”
顾月之死死抓着身上的裙摆,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不止宋鼎臣,她作为宋仪周的未婚妻,日日过门而不得入,这废物竟还能无动于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她日日都来的目的本就不止这一个,思及此,她轻轻转头,瞥了随月一眼。
随月最是清楚她心中所想,忙掀开布帘问:“那卿大人呢?”
衙役犹豫了下,道:“卿大人一早便出了门,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顾月之脸色一沉,再次示意随月开口。
随月佯怒:“卿大人可是贵客,你竟敢不问清楚他的去向?若他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衙役心里叫苦,卿大人自己不愿说他能怎么办,难不成他还逼着他说?那他这才真是活腻了!
况且这丫鬟算什么东西,竟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她还真当自己的主子是过去那个顾大人吗。
他正想着用什么话搪塞过去,就瞥见街角处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衙役总算松了口气,急道:“回来了回来了,卿大人回来了!”
顾月之掀开帘子朝前望去,驾车的是个眼生的年轻士兵,她不由微微眯了眼。
老远便看见官府门口已有一辆马车,贾今喜算着距离拉了缰绳,马车便徐徐停在了顾月之车前约摸十丈处。
卿珩掀帘下车,竟是难得地和顾月之主动打招呼:“顾大人也去城门处吗?”
从月被卿珩的笑晃得有些失神,不由在心里偷偷想,若小姐是和卿大人定亲该多好,别的不说,就这张脸,当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第二张能与之媲美的。
随月悄悄看了眼自家小姐,瞬间明白了过来,拉着从月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了顾月之和卿珩。
顾月之得体地笑着,温声道:“是,不知卿大人是否要同行?”
——
自风幡阁出来后,明桃便抱着花花在市集上找昨日那卖玉露团的摊子。
昨日从那大夫家里出来后,她们本计划再找个酒楼用完晚膳再去顾府,但一路上的洛北糕点摊子一个赛一个的香,二人遂决定挑一家心怡的摊子用糕点填肚子。
正是人多的傍晚,卿晗极其讨厌排队,但又不敢轻易尝试门可罗雀的冷摊,是以一度想花钱找个人帮她们排。
明桃问:“你打算出多少?”
卿晗看着这条长得匪夷所思的队伍,思索了下:“给个一两?”
明桃:“?”
卿晗和她用的不是一套度量衡?找个人排队居然要花一两银子?开什么玩笑,一两银子都能把这小摊的糕点全买完了。
明桃冷冷道:“五百钱,我来排。”
卿晗:“……”
卿晗自然不可能让明桃一个人排,只好加入了队伍中,为打发时间,她密切关注着摊上剩余的糕点数量,以此判断哪种最好吃。
最后玉露团和冻荷酥并列成了榜首。
这两味都是北境传来的糕点,便是明桃熟悉宫中也从未见过,因此两人都十分期待。谁曾想排到她们时,冻荷酥还有,玉露团却没了。
更令人难过的是,冻荷酥非常好吃。明明只是做成了荷花形状的酥脆甜饼,却有如同冻雪一般的清冽口感,清爽至极,使人回味无穷。
若是它没那么好吃便也罢了,说明这没得到的玉露团很可能也不过尔尔,可它偏偏就那么好吃,实在让人没法不去想那玉露团该是何等的美味。
明桃很快便找到了昨日那位摊主所在的地方,此时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她刚要遗憾地打道回府,便发现了一丝不对。
昨日那糕饼摊子摊面极小,摊主大约是为了方便,索性用了一辆大约五尺长的手推车充当摊面,这样收摊时可直接推车回家。
这糕饼摊在市集应该开了有些时日,因此摆放摊子的位置旁有两道深深的固定辙痕,但此时,那两道固定的辙痕旁却多了许多凌乱的痕迹。
仿佛是摊主匆匆忙忙将摊子推走了。
这些痕迹几乎要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给踩个干净,好在还剩下一两道清晰些的。明桃眯起了眼睛,细细分辨了这两道车痕的方向,更加确信这摊主原先已经到了昨日的位置打算卖糕点,只是不知何故又匆匆走了。
只是就算是有急事,考虑到快慢,也该是走旧辙痕才快,怎么会走到别的地方去。
明桃脑中闪过一丝什么,直觉有些不对。对于危险的预知使得她在一次次任务中活下来,这次当然也不会出错。
明桃心下一沉,将花花重新背回了背上,想了想,还是将她的眼睛蒙上,耳朵也塞住。
她顺着车痕的方向走着,路上行人果然越发稀少起来,直到拐进了一条小巷,那若隐若现的车痕突然便消失了。
巷子尽头是那糕饼推车,昨日的摊主被人蒙了眼睛塞了嘴巴,双手双脚也被反绑住,正瑟瑟发抖地倚靠着自己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