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楸机械地擦着茶几,抹布在桌面上来回划着圈,眼神发直。
“迟到一个小时,还顶着张苦瓜脸,”原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指尖敲了敲桌面,“难看死了。”
余楸没吭声,继续闷头擦。
“什么事儿给你憋成这样?”原朗挑眉,“跟我说说。”
余楸动作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把白天王大爷被骗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原朗听完,连连摇头:“警察说得没错啊,贪小便宜吃大亏,这老头连个收据都不要,活该被骗。”
余楸猛地攥紧抹布,指节都泛了白。
她本以为他会说点好话,哪怕只是敷衍的安慰。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背过身,声音发闷,“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原朗看着女人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兔子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
阴雨天的清晨,镇上行人稀少。
余楸撑着伞,站在饲料店对面的巷口,目光紧锁那辆银色小货车。雨水顺着伞骨滴落,打湿了她的裤脚,但她浑然不觉。
就是那个人——蓝工装,寸头,脖子上挂着塑料工牌,和王大爷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录音功能打开,塞进外套口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大哥,”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这饲料......怎么卖的呀?”
男人回头,眼睛一亮——
眼前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边。她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亮,像只误入集市的小兔子,一看就很好骗。
“妹子买饲料?”男人立刻堆起笑脸,“这可是高端货,市面上卖280一袋,咱厂里直供只要200!”
“这么便宜?”余楸眨了眨眼,一脸天真,“不会是假的吧?”
“哎哟!”男人拍着胸脯,工牌晃了晃,“你看清楚,技术员小刘!这饲料是厂里内部处理的,效果一样,就是包装有点瑕疵......”
余楸咬着嘴唇,露出犹豫的表情:“可我爸妈说,便宜没好货......”
“妹子!”男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实话跟你说,这饲料跟正品一模一样,就是走不了正规渠道。”他眨眨眼,“你要是多买,哥还能再便宜点!”
“真的?那......卖这个赚钱吗?”
男人上下打量她,突然笑了:“怎么,妹子想挣钱?”
“嗯!”余楸重重点头,声音更软了,“我家里条件不好,想给爸妈减轻点负担......”
“大哥,你能教教我吗?”
鱼儿上钩了。
男人顿时来了精神,胸脯拍得砰砰响:“妹儿啊,哥跟你有缘!这生意特简单——”
他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传授起“经验”:饲料怎么掺假,怎么包装,专挑不识字的老人下手......
“那些老头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好骗得很!”他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妹儿要是愿意跟着哥干,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证据到手。
余楸收起笑容,后退一步,眼神冷得像冰:“算了吧你个骗子,还是到局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吧。”
“你前几天骗了晨阳村一个大爷两千块,还记得吗?”
“你知道一个老人要攒多久才能攒到两千块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男人脸色骤变:“好啊,臭婊子,敢诓老子!手机拿来!”
余楸转身就往派出所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抢劫啊——”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脚下一滑,重重摔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膝盖磕在石子上,钻心的疼。
“跑?还跑不跑?”男人狞笑着逼近,“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他扬起手,余楸下意识捂住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啊!!疼疼疼——放开老子!”
余楸睁开眼,看见原朗不知何时出现,一手拧着男人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折断。
他表情阴沉得可怕:“你刚才,是想打她?”
“你他妈谁啊!管老子闲事!”男人挣扎着骂道,“妈的臭婊子......”
“咔!”
原朗猛地加重力道,男人顿时惨叫出声:“啊!!断了断了!大哥我错了!”
值班警察闻声赶来:“先生,先松手!有话好好说!”
原朗盯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骗子,眼神冷厉。
“好可惜,本来该废了你的。”
说完,他猛地一甩,男人重重摔在水洼里,疼得直打滚。
余楸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雨水顺着原朗的发梢滴落,他绷紧的下颌线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锋利。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她居然觉得,原朗刚才那副凶狠的模样,还挺帅的......
直到原朗走到她面前蹲下,余楸才回过神。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但苦于腿疼得实在站不起来,只好小声说:“能、能不能扶我......”
话未说完,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穿过她的后背和膝弯,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直到皮肤和血液。
“啊!”
余楸惊呼一声,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原朗!你、你干嘛!”她慌乱地抓住他的衣领。
男人低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黑眸深邃。
“乱动就把你扔下去。”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感受到有力的心跳。余楸不由自主地把脸埋进去,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潮湿。
原朗感受到怀里的人悄悄往他胸口蹭了蹭,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怦、怦、怦——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