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赏了半刻,浮起笑意,迎上前去,客气道:“言郎君今日好早,吃些什么?”
谢临川也一笑,说明来意:“不急,我就来避个暑,讨个清净。”
他眼波流转,发现团团手里的莲蓬鲜嫩可爱,就道:“小妹妹,你的莲蓬给我吃怎么样?”
团团一听,立马把手里的半个莲蓬背在身后,嘟着嘴说:
“阿兄,莲蓬只有半个啦,团团的嘴巴、牙齿、舌头、肚子都想吃,不能给你。”
她又把右手举起,张开五个胖胖的指头给他看:
“这个莲蓬可不好剥。阿兄你看,我手指甲都剥黑了。阿兄你这么洁净英俊的,定然不想有个黑手指。”
谢临川粲然一笑。
这妮子,不给就不给嘛,竟说得这般有趣。
他又看一眼江清澜,心道:冰雪聪明,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
江清澜上来赔笑:“言郎君,虽没有莲蓬了,却有毛豆。在淡淡盐水里煮过,新鲜可口。”
这时离得近了,看清楚了他手上的书,她就含笑说道:
“《诗经·小雅》有《采菽》一篇,写周天子接见诸侯盛况。”
“郎君手执《太白阴经》,是为以武止戈。天下大同时,诸侯朝见天子,如此,岂不是正与采菽(毛豆)相配?”
谢临川虽然不精诗书,《诗经》还是知道的。
闻言,他先是一愣,接着,把手里的书扬起来,哈哈一笑:“这么说,我不吃还不行了?”
江清澜但笑不语,自去屋里取了盐水毛豆出来,放于水曲柳面桌上。
谢临川抬眼看:
白瓷碟子里,堆了小山一般的绿毛豆管儿。根根被掐头去尾,披着毛茸茸的外衣,有小手指那般长。
它们有的是三颗豆,有的是两颗,都是鼓鼓囊囊的、颗粒饱满。
这满眼的绿色中,还有些红色的茱萸皮、褐色的桂叶,是煮的时候加了卤料的缘故。
绿中一点杂色,衬得绿愈发清新淡雅。
然而,更美的,是捧着白瓷碟的手指,似青葱、如白玉。如何看,也不像市井商妇日久操持家事的手。
一瞬间,谢临川那颗榆木疙瘩般的心,忽然生发了一点春芽。些许痒意,从他的胸口而起,如涟漪般涤荡开来。
冬霰遇阳、枯木逢春,连他自己都觉得颇为怪异。
他瞟了一眼,立刻别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