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偶然一见,他转身就走了,你还不明白吗?《孟子》曰:非不能也,实不为也。这句话,爹爹以前教过你的。”
“这……”团团无言以对,金豆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奋力地在脸上一揩,坚决道:
“我绝不相信陆阿兄是坏人。他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爹爹和娘亲,也不会看走眼的。”
江清澜无语。问题是,现在就是看走眼了。
他陆斐,就算不是坏人,也决非良人。
见小姑娘要气急败坏了,她就不再争执,而是把人拉在怀里,软语安慰:
“好好好,阿姐知道,陆二郎是好人。但他没能护住咱们,在阿姐这里,就已经过去的人了。”
“再说了,咱们现在自己赚钱自己花,多好呀。何必再想他的事儿。”
她想了想,又道:“姐姐学会了一种甜品,叫作双皮奶,晚上就做给你吃。”
团团着实也累了,又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马车颠簸,让人容易打瞌睡,在江清澜的喁喁软语中,她睡着了。
回了家,江清澜把团团抱去了里间。
多亏了车夫陈四儿,他热心地把冰桶等重物搬到了厨房。
江清澜为此,还多付了十五文钱——比早上说的,还多了五文。
陈四儿走了,收拾规整后,江清澜开始做双皮奶。
如今有钱了,当然要喝牛乳。除了直接喝,做甜品,比如双皮奶,牛乳就是必不可少的。
把牛乳煮开,分在了四个小碗里晾凉,让每碗牛乳的表面都结上一层奶皮。
现在,江清澜要做的,是把这碗里的牛乳全部倒出来,却保留奶皮,让原本在表面的奶皮变成在碗底。
此谓“双皮奶”之“下皮”,香滑又顺口。
“下皮”做成,这道甜品已成功了一半。
再将晾凉的牛乳混入鸡蛋清、柠檬汁、白糖等物,搅拌过滤后,重新倒回四个小碗中即可。
最后,把四个碟子倒扣在碗上,入蒸屉蒸熟就好了。
四个小碗齐齐摆在厨房的桌子上。
蒸好的牛乳,从液体变成了膏状,又白又嫩,像婴儿的皮肤一般,吹弹可破。
因为才端出来,还在嘟嘟地抖动着。上面一层奶皮明显可见,与碗底的下皮形成呼应。
团团揉着眼睛走进厨房时,浓郁的奶香味儿,正和着水蒸气一起弥漫开。
她猛的吸了一口,精神为之一振,继而由衷感慨道:
“好香啊,是牛乳的香,但更浓郁!”
站在灶边看缭绕白气中的奶冻子,她呆呆地说:“这得多好吃啊——”
江清澜正在捣桃子酱。见小姑娘已经忘了陆斐的事,她心里松口气,手上却没停。
要说双皮奶,还得配绵软的红豆,再不济,也得是香甜的芒果。
只可惜,处理红豆花费时间长,而芒果一时又买不到,都不好做。她便捣烂了桃子,做成了酱,铺在双皮奶上。
白生生、嫩嘟嘟的奶冻子上铺满淡红的桃子酱。端在手里,整块儿微微抖动着,几乎是吹弹可破。
团团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滑入口中,眼睛登时亮了。
又吃了几勺,她才道:“阿姐,这……怎么比鸡蛋羹还好吃?”
哈哈,当然比鸡蛋羹好吃了,江清澜心道。
鸡蛋羹软滑香浓,但一则腥,要用小葱、香油来压味儿;二则不够细腻,火稍微一大,蒸出蜂窝眼儿来,就老了。
这个双皮奶,可是广东人民经过数年的研究,才有今天的滋味的。没有腥味儿、足够细腻滑嫩,还香浓十足。
另一个,光吃双皮奶,虽则香醇润滑,终究有点儿单调。
加了果酱,则酸酸甜甜,奶香中有甜,醇厚里有酸。实在是锦上添花。
吃这种双皮奶,就像在捏小娃娃的脸蛋儿——怎么也不腻。
江清澜一共做了四小碗双皮奶,自己吃了一碗,让团团吃了三碗。
收拾了锅碗瓢盆,又盘了账,就准备睡觉了。
明天还有一场蹴鞠赛呢。最后一场,肯定人更多,她们会更加忙碌。
院门早关了,正屋的门还半开着,好让夜风送些凉意进来。
团团正在正屋里洗脚。
她坐在小木板凳上,把雪白的脚丫子伸进木盆里。
她的两只脚晃悠着,去互相击打温热的水,玩得不亦乐乎。
“别把裤腿儿打湿了。”江清澜蹲下身子,帮她用带子把裤腿儿扎得更高些。
小孩子一玩水,就特别不安分,说也说不听。
团团这家伙也不例外,一双胖腿在水里胡蹬乱踢,让她阿姐扎得有些吃力。
终于扎好了,江清澜站起身,有些头晕眼花。
一瞥,只觉院墙上好像有个影子闪过。
她心下狐疑。再定睛一看,繁星璀璨,树影婆娑,到处黑咕隆咚的,哪里有人?
她摇摇头,只当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