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碰杯声,优美的舞曲,女人洁白的手与嫣红的唇……
祁澄从床上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周围静悄悄的,祁澄听到隔壁床安衹宸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三点,他才只睡了三个小时。
祁澄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手撑着自己慢慢躺下,想再多睡会儿,却翻来覆去都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
昨晚他等着安衹宸从厕所出来后一起回了包间,实在是坐立难安就找借口出来又去了那对男女跳舞的房间。
祁澄远远地看见他们要走,忙跟上去,一旁的服务生替那两人打开车门一骑绝尘。祁澄冲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祁澄脑子里一个声音说师傅要是跟丢了多好,另一个声音说不能跟丢追上去看看究竟。他脑子在天人交战,手心急得冒汗,只能一张一合地当给自己散热。
车停在了一栋洋房前,男人搂着女人晃晃悠悠下车,自己去打开铁栅栏门。
没有佣人,祁澄躲在暗处想。
司机见男人已经进了别墅,开车走了。
两人在院子里你侬我侬,一路吻到屋里。
祁澄围着别墅转了一圈,想着从哪个地方可以进去,转回来时却发现外面大门竟然是开着的,他闪身溜了进去。
那是祁澄极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很多年后,祁澄都会想,如果当时没有跟来,没有挑破这一切,他是不是会好过些,少受些命运鞭挞,没有人离他而去。
他透过别墅的窗户,看见了他的母亲,那样白皙的、娇媚的母亲,白花花的躯体。
他抖成筛子,一时分不清自己应该是先大叫还是先痛哭。
男人关了灯抱着他母亲去楼上,昏暗的光线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娇喘声,祁澄像是耳朵里堵了一团棉花,声音似近似远,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实。
最后,他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一路上抖成筛子,踩着稀碎的月光与碎石,木着脸回到了集训中心,安衹宸还没有回来,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觉。
他梦见在自己小时候做错了事,邓美兰劈头盖脸一顿骂,唾沫星子从她漂亮的脸庞射出,像子弹一样,哒哒哒哒地打在眼皮上;梦境一转,他又梦见自己母亲摸着自己的脸对着自己温柔似水地笑,他也跟着笑,结果瞥到一旁的镜子,发现自己长了一张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脸。
他睁开眼,不知道到底这些是自己睡着了梦到的还是脑子里在复盘那些被压在深处的回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祁澄残忍地对自己说。
她那么不喜欢自己,只有自己在考了第一的时候才会展现一位母亲该有的温柔。他和自己的爸爸一起对她开玩笑,她嘴角牵强的笑,在祁澄现在看来,是一种看不起地、无奈地嘲讽。她一直是看不起这个家的。祁澄后知后觉的想。
而后他又疑惑地问自己,那她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呢?为什么还要跟老爹在一起?老爹,老爹他知道这件事吗?
祁澄拿起手机,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祁盛名,号拨出去,响了两声,祁澄又赶忙挂断了。
不能告诉老爹,他会受不了的。
祁澄把脸埋进臂弯,蜷着身子让被子包住自己。
“我该怎么办呢?”他喃喃地问自己。
第二天一早祁澄一干人打包好行李准备坐大巴返校。乔小丹说要搭顺风车,也一起上了。
“澄哥你昨天去哪了?我们吃饭就不见你人了。”
“哦,我出去有点事。”
“你这说了跟没说似的,你没事你出去干嘛。”
“我家里人正好在这边,给我送东西,我就直接跟他们走了。”
“哦……是阿姨来看你了么?”
祁澄不知道乔小丹为什么会直接提到邓美兰,没有说话。
乔小丹却以为他是默认了。
“我昨天上午还看见阿姨来着,说是来找同学玩,我猜她肯定来找你。”
祁澄记起上次和安衹宸逃课也遇到了自己妈妈,也是这样的说辞,所以,其实从那时起,她就在虹北和那个男人厮混了么?祁澄对邓美兰的一切时间点都怀疑起来。或许更早,在每个她不在的周六周天,其实都是去找她的情人?
祁澄咬牙切齿地盯着手机屏幕中映出来的自己,问乔小丹:“你告诉她我在这里了?”
“没啊,”乔小丹感到莫名其妙,“这个你应该都告诉她了吧,我还用再说?”
想起那日邓美兰跟自己说话时的从容不迫,恨恨地想:她是多不把自己当回事,才会一点慌张都没有?
“可能,算了不说了。”祁澄含含糊糊,把话悬在半空,盖上兜帽睡觉。
“欸——你这个人,话没头没尾,啥也不是。”乔小丹说道。
安衹宸拍拍乔小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说:“睡觉别吵。”不知道是帮祁澄说的还是为自己说的。
返校后的半个月后就是期末考了,祁澄有很多次想打电话给祁盛名说这个事儿,但打通了后,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