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荔回了马车。
苏霁已经休憩閤眼了一会儿,正拿着密函懒看。
“舍得回来了。”帘子一掀,熟悉的香扑鼻而来,苏霁眼皮不抬。
“英美国国君,听说是被拉下去强行灌了一碗镇神汤。”荔说。
“该喝的人不是他,是柳相如。”苏霁指尖将密函折页,扫了荔一眼,“柳相如看似身不由己,不得不事事亲躬亲问,实际是另有一幅面孔。”
荔在这点上,与苏霁所想一致,无所争议。
“川培风是可怜人,好好一皇子,逼的成天装疯卖傻。”荔上车。
“我也是可怜,被装疯卖傻的折磨。”苏霁不接招,也不为任何人着想,直白的就将话题给甩了出去。
“王,既然川培风是这样的人,为何不一开始就早些……”荔提出自己疑惑。
“这一路你拿川培风练手,到了那,你的拳脚,会更放得开一些。”苏霁微微一笑,眼神带坏,“你那套规矩,可以扔了。”
荔恍然,接着大悟。
“我第一次参加的时候在想,这天下黎明百姓就是被这样的人主宰着命运?何其不幸,何其不幸!”苏霁捏紧了手中的册子。
他重复了两次,荔听的认真。
“王…”荔眼神悲切而又坚毅,“天下百姓,有您这样的君主,乃其大幸。”
苏霁显然今个心情不大好,下一句就呛回来了:“我倒霉呗。”
“王,还有奴才。”荔压着眼里的笑意,“一起倒霉。”
苏霁看了他一眼,整体气息却柔和了下来:“瞧给你倒霉的。”
小小的马车,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然而不足半天。
川培风的声音就在外头嚷嚷。
“美人儿,不下来走走啊?美人儿,风景…”
黑下脸的苏霁,将喝完香茗的茶杯砸了出去。
“哎?”外面的川培风小小一个惊呼,马上就唔哩哇啦,“啊美人儿美人儿你要是弄伤了我,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同样拉下脸的还有荔,他握着手中书卷,在看着苏霁都砸了手中的茶杯后,皱了下眉头。
那可是宫中带来的绿底镶金边儿花神盏……仅此一只呀!
“美人美人儿,你的冷漠让我…”
外头的声音还没停,苏霁的手伸向了另一只茶盏。
荔跟着眼皮一跳,连忙出声:“王,奴才下去,与那英美国国君切磋一番。”
苏霁原本凝沉的眼,突得一亮,压低了声音:“那人贯会使一些阴损的招子,你小心着点。”
荔郑重的点了点头,紧着就下了马车。
“美人儿,你终于肯见我啦…”川培风的声音充斥着欣喜。
荔注视着在马上人高马大,英姿飒爽,却眼眸晶亮,带着讨好的味儿巴望着他的川培风,略略复杂。
“国君,奴才有一千里马,是大梁国国君所赐。不知与英美国国君的相比,如何。”荔差侍卫给自己牵来千里马,笑目相对。
荔生的本就好看,一笑更是将川培风的魂儿都给勾了去,心神荡漾。
“好好好…”川培风忙不迭点着头,屁颠屁颠跟在他的后边儿就去了。
马车内的苏霁,气定神游,掌着手心的茶茗,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他哪儿不知道,荔是心疼这些个宫里的物件再被他拿去砸了,这才去愿意去会一会那位国君。除此之外,苏霁也有自己的探究。
川培风固然讨厌,却也得看是真傻子还是假傻子。
此时,柳相如也收到了手下来报。
“哎,罢了罢了。”柳相如摆手,摇头晃脑,“怕是磨烦了人家,且随他去。”
马车大队,少了川培风这个动不动就嚷嚷着休息的人在,反倒能正常行进。
马车之外。
广野之地。
敷衍跟随的侍卫,和被特意交代切莫‘认真’追随的侍卫,都相继失了踪迹。
荔确保已将川培风带的够远,周遭无人无物,唯有峡谷高山处偶尔传来的狼声,勒紧了马绳,减速。
“美人!美人!等等我!”川培风在后边叫。
荔冷面一笑,将马掉头,回身骑行,与一头雾水的川培风擦边而过,将他一胳膊肘撂翻。
摔下马的川培风,在草坡连翻带滚,几下就不见了硕大的人影。
荔没有下马,漠然的翘首以待。
青青草原,马蹄儿哒哒,天边的凝白正失真。
荔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看了两眼,估算了下追过去所需时长,以防耽误到了照顾苏霁饮食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川培风沉不住气,爬了半个头出来,瞪着荔:“你怎么不找我?”
“国君不是完好的么?”荔向下俯视,淡淡道,“既然国君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说完,荔抽出鞭子,朝着川培风的千里马甩了一鞭,千里马抬蹄就跑。
见自己的马跑了,川培风眼神一变,急忙爬出草坡,嚷叫:“美人,美人你要做什么,美人你…”
“呵。”荔一笑,余光一瞥,扬蹄而去。
“啊啊啊!美人耍我!…”
随着人们眼里最后一道光线殆尽,荔披着晚霞,骑马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