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点着头:“你知我本性,我本就不是什么奢靡之人,减去这些排场,能省出不少银子。这些银子,用于民生,才是大作用。”
作为一代帝王的思想觉悟,苏霁是最高的。
听闻,荔目中有光,给他奉上一份羹汤:“有王这样的君主,是民之幸。”
百听不厌。
苏霁不受控制的扬飞嘴角。
只要他做好,荔就是各种夸夸他……啧,他知道荔对他一定是诚心诚意。
他接过羹汤,眺了荔一眼,继而对着一侧示意:“我一人用膳没胃口,赐座,陪我用膳吧。”
“王,这有违……”立在旁侧的荔,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面不改色。
他不是第一回拒绝了。
然而,这一回,不等他说完,苏霁脸色一冷,将羹汤往桌上重重一落。
“荔,你要我拉下多少回脸?”
用膳时,也还有别的公公在伺候着。
荔听着那一声呵责,目光率先朝向那些太监。紧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非常到位的公关处理。
哈?他发个火,还给人看不着了?
这可气坏了苏霁。
“荔啊荔,你这人,你这人!”苏霁一咬牙。
他深知,对荔而言,非特殊情况,皇家颜面大于一切!
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一退出,随着大门合上。
“王。”荔笑容一收,声音一沉,跪下,头磕地,“奴才身不由己。”
这并不是一个平等的世界。
一个‘身不由己’,道尽了诸多不由言说的无奈。
跪跪跪!
除了跪!
还能做什么?!
苏霁压下怒意,举起筷子:“荔,你这人,你这人…”
他有时会觉得,荔跟普通奴才不一样…偏等他是这样想时,现实会一巴掌将他扇回。
“王…”荔伏肩,一声轻唤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苏霁将筷子撂下,冷着脸,阴霾的一双眸子,盯着跪地卑微的荔。
他胸腔莫名的一股火,想要发泄,却又想到荔腰上还有伤……罢罢罢。
饭,是没心情吃了。
人,也不想看到。
匆匆结束了午膳,荔被轰回,苏霁摆驾,去了静妃那。
静妃,进宫八年,统共跟苏霁见面三次。
她无子嗣,请太医来看过,先天无法受孕。
苏霁念在她宫里八年,勤勤恳恳,管理后宫得当,四年前将一个母亲死于难产的皇子,过到她名下。
谁承想,现在顺理成章,提为后……无巧不成书,静妃的父亲,正是刚交出掌印,现提升的丞相。
一切一切,不免叫里里外外的人都在阴谋论。
莫不是帝王苏霁,早就有所计划?
莫非皇后之崩,早就有所谋?
苏霁坐在龙辇上,想着那些个有的没的,太阳穴就跳。再是斜眼一看,随行的公公,个儿不高,同是躬身弯腰下跪,仪态不及荔,眼底愈加烦郁。
哎……
静妃,目前还住阳景宫,未搬去正东宫。
苏霁八年跟她只见了三次,一是不喜欢,二就是太远。
这一路走来,宫廷院深,人少,植物少,唯有起意的风,空空落落来回兜。
苏霁想散散心,再加上静妃被封后,他还未去热络一下情分。
龙辇停下,他抬眼见着一个掉漆的庭门,气就上来了。
“负责宫廷修缮的,是工部何人?”苏霁冷眸扫向林公公。
小林子给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好像,好像是,是郎中令黄西大人……”
“好像?”苏霁一哼,帝王的威严压迫到了林公公身上。
小林子急慌慌‘扑通’跪下,直直磕头:“王,是静妃娘娘不喜铺张浪费,工部的人来了好几回…”
阳景宫,早半个时辰前就知帝王苏霁要来。
扫庭院,修花草,里里外外休整过一番。
早早就在门口里边一一候着,一听着外头的动静,大太监陈公公忙得通知静妃。
“恭迎王!”
门,随着内里的陈公公尖锐嗓子欢喜一叫,徐徐大开。
静妃正居中,头上斜插着一根银簪,一身浅粉色绣花长袖衣襟,典雅不失大方。
“恭迎王。”静妃低着头,垂着眸,行了个礼。
正欲对林公公发飙的苏霁,见佳人,冲淡了生气。
他被扶着,缓缓起了身,换了一副面孔。
苏霁一双平静又怀愧疚的眼,落在静妃双肩。
“这些年,叫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