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了她。
很短,如风一样轻,如星星坠落时的亮光那么快。
盛艺璇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温几许亲完后,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抚上关润的脸。
盛艺璇没有出声,如同电视机外的观众,旁观那一幕。
青春的最后一夜,两个女孩,一个沉睡,一个沉溺。
音乐还在放,夜色将要破晓。
来KTV的前一晚,温几许路过操场,远远看到关润和别人笑得很开心,停了一秒,又继续走。
回到宿舍想发朋友圈,打了字又删掉。
她再次翻阅关润的朋友圈,试图在一些只言片语里贴近关润的生活。
温几许的感情状态处于深冬,雪埋着心事,安静却仍有温度。
以沉默拒绝关润的那晚,她想说:“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太清楚,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我要失去的,不只是家人给的认可,而是整个‘我是谁’的结构都会塌掉。我没有你勇敢。”
这段话被温几许吞进心里。
走出KTV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要不要来一根?”
温几许转过身,是盛艺璇。她不请自来,走到温几许左侧,娴熟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打火机。
“没看出来你还会抽烟。”
“别人教我的。”
温几许沉默片刻,“行吧,我也来一根。”
尼古丁吸到嘴里,感觉很陌生。
“为什么?”她听到旁边的人问。
温几许毫不惊讶盛艺璇的洞察力。那个只属于这个夜晚、这段青春、这份隐秘喜欢的吻。
是温几许偷来的。
她把自己的告别藏在了关润永远不会记得的地方。
“你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
盛艺璇被噎到,深深吸一口烟,夹在指间的烟头亮着猩红的光。
“但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一直这样以为。”
“我也不是勇敢的人。”温几许轻轻说,语气不尖锐,却足够锋利。
第二天清晨,时间到了。人群陆续醒来,有人揉着眼睛,有人在找手机,有人喊头疼。
关润还在睡,头靠在桌子上。
盛艺璇醒得比别人早。
她坐在角落,看见温几许起身把椅子悄悄推回原位。她看一眼还在睡的关润,拿起自己的包,从侧门轻轻离开了。
关润醒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第一句是:“我是不是喝多了?”
盛艺璇点头:“你嚎了一首歌就睡过去了。”
“我梦见我把温几许拉去跳舞了,好像还亲了她一下,哈哈……”
关润笑得很大声,声音沙哑。
盛艺璇没接话,拍拍她的肩:“梦都是反的,别信。”
不知道是不是关润的错觉,路上盛艺璇一直想告诉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润说:“我嘴巴好臭。”
盛艺璇:“废话,你昨晚肝了那么多。”
第一个搬离寝室的是盛艺璇。
她的新单位在另一个区,租好房子便把寝室的行李全拖了过去。两人坐在货车车厢里,叽叽喳喳讨论新工作、公租房这些曾经很遥远但扑面而来的东西。
关润过去住一晚上,感觉不太真实。她陪盛艺璇装了新的鞋柜、买了新的碗,像以前在寝室偷偷摸摸用电器一样,煮了一顿火锅。
回到学校收拾行李的时候得知温几许是今天一大早的飞机,说是行李太多,家里催得紧。
关润“哦”了一声,没说话。
她低头合上行李箱,一不小心夹到指尖,小声“嘶”一声。
关润大部分东西是要寄走的,她找到一份药厂市场部的工作,好处是包吃住,坏处是在外地。既不在老家也不在这里,又是新的开始。
最后一个离开寝室。最后再看一眼。关灯,关门。
向寝管交还了钥匙和空调遥控器,拉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楼。
一部分的关润随着大学生活的远去而逝去了,另一部分的关润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