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舅爷被罚流放,临走之前在程府门口叱骂不绝于耳,间歇透露出程老太对萧元漪的厌恶,以及葛氏故意不许程少商和司羽读书识字,甚至贪吞程始寄回家里的银两。
之后服侍的婢女们时常躲起来偷偷议论,就连躺在床上的司羽也听到了,但到了这种地步,萧元漪还在忍耐。
因为她若是想处置葛氏,原因不能是她苛待侄女,必须是别的,因为葛氏阿父曾对程氏有恩。
这样的现状肯定不是程少商所期望的,自己又被逼着读书,读不好便不给饭食,倒是让她更加不满。
虽然被司羽压着没跑出去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向司羽吐槽了几句。
听着程少商的倾诉,门外的萧元漪面容上再一次浮起复杂神情,她走进门,狠下心拆穿程少商之前做过的事情,直言这等行径恶劣,若是不加以收敛定能祸及全族。
程少商眼睛里的光彩瞬间暗淡了,默然不言。
萧元漪知道她聪明,她以为程少商肯定会分辨,巧言令色,见她这般,不由得皱起了眉。
显然,她忽视了房间内还有一人。
按理说程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房舍还是足够的,但之前葛氏苛待她们,便把姐妹俩安排在同一间屋子里。
之后萧元漪命人给程少商收拾了一间偏房用来读书识字,司羽便常常过来陪伴左右。
医士对司羽的那番诊断让程始夫妇对她怜惜之余,却也让他们依旧觉得司羽养不大,又因为司羽天生目盲,便只想着让她快快乐乐,便不曾对她有所约束。
程少商知道司羽身体好好的,便只羡慕她不必学这些,未曾想到,不约束便意味着不期待。
在这个时代,孩童夭折率极高,就算长大成人了,一场匪患一次战役,照样死伤无数。
那面对这样一个注定养不大的孩子,付出越多,失去的时候越心痛。
在程始夫妇没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收了心。
所以在程少商言语失礼时,萧元漪只会责骂她,不曾对一旁同样言语无状的司羽说些什么。
当程少商沉默无语时,司羽便开了口。
“阿母当真以为,阿姊天生便是如此?”司羽虽目不能视,但眼睛生的极为好看,此刻冷冷的“看”向萧元漪,令人望而生畏。
司羽又道:“二叔母不慈,大母不管,若不是有阿姊在,阿母和阿父此刻怕是见不到阿奴了。”
萧元漪交叠在腰腹处的双手紧了紧:“那她也不应该……”
司羽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不应该如何?不应该护着我不被葛氏儿郎欺辱,不应该为我争取该有的医药食材,还是不应该小小年纪就得学着照顾我啊?”
见司羽越说声音越冷,程少商扯了扯她的衣袖,司羽便停了下来,没再多说其他。
司羽不说了,向来说一不二又许久无人敢违背其心意的萧元漪却不会闭口不言,她心里觉得很委屈:“你这是在怪我?你在怨我!”
“女儿不敢。”司羽放软了声音回道。
再怎么说萧元漪也是她的生身母亲,她虽不需要父母疼爱,但也不想背负忤逆不孝,毕竟萧元漪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让司羽非得与她断绝关系之人。
况且,她的阿姊一直很想念父母,想让他们回来替她遮风挡雨,想要承欢膝下,做个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小女娘。
这十几年来,程少商护她爱她,她怎么会不满足程少商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不敢?”萧元漪也冷冷一笑,和司羽方才的表情如出一辙:“是不敢,不是不会。”
一旁的青苁神色焦急,想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是萧元漪外认的义妹,跟在萧元漪身边数年,自是十分熟悉她的性情。
此前青苁只觉得程少商与萧元漪性子相似,母女俩对上时谁都不让谁,现在却发现程司羽的性子也和她们俩一模一样。
但母女之间哪是能争气斗狠、互不相让的?
还是归家的程始发现这屋里气氛不对,嬉皮笑脸的把萧元漪哄走了,才消弭了一场家法。
那日之后,萧元漪没再整日整日的关着程少商读书,每日给她留了一个时辰时间休息玩乐,也不再因为她不好好读书而罚没饭食。
程少商吃软不吃硬,倒是比之前更用功几分,就是她的这笔字依旧是写不好,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提升的。
而她见阿母并不急着搬进主屋,而阿父又未被封赏授职,猜测朝廷封赏中可能会有新的住处。
程少商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去找葛氏给她“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