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忙活了大半个月,糅合了南风的方子,重新酿好了酒。打开封口的那一瞬间,整个酒窖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酒香。
五姑娘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十分满意地说道:“成了!正是我想要的味道!”
晚饭时,五姑娘提着一壶新酒翩然而至,酒液在杯盏中漾起水花,醇香四溢。
骰子率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五姑娘,你这酿酒的手艺又精进了,怕是连天上的酒仙都要自愧不如啦!”
五姑娘抿嘴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这一次要感谢南风,若不是他的方子点睛,哪有今日的佳酿。”
骰子惊诧道:“南风?你还会酿酒?”
南风羞赧一笑:“不能算会,原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为了驱寒随手酿的糙酒,没想到还帮上忙了,嘿嘿......”
五姑娘凑过来:“南风,我们这些人里就数你有学问,你给这酒起个名字吧。”
“对!从前我们的酒卖到了富贵楼,就被王富贵起了名字,这次南风也起一个!”骰子拍着大腿附和道,结巴也投来期盼的目光。
南风看了看骰子和结巴,最后把视线停在五姑娘的脸上:“从前生活不易,我痛恨这世间的一切,直到遇到了你们,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如此美好的人儿,这酒,就叫它陶然醉吧,往后余生,愿我们四个人陶然自得,醉享人间!”
南风语毕,院子里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经久不衰的掌声。
结巴使劲地拍着手,红着脸说道:“太、太......好了,说......得好!”
待掌声平歇,南风又说道:“五姑娘,咱们这酒肆也该有个名字了,有了名字,咱们这酒肆才能被广而熟知。”
五姑娘点头道:“你说的对,叫什么名字你说了算!”
南风的目光扫过酒肆斑驳的木门:“就叫小五酒肆,如何?”
“好!”五姑娘举起酒杯,眼眶竟有些湿润,“来,敬小五酒肆!敬陶然醉!”
“生意兴隆——”
“红红火火——”
杯盏的碰撞声冲破夜空,带着大家满满的期许飘向远方。
南风寻了块上好的木材,刨了板子,打算亲手给小五酒肆做块牌匾。南风在后院做牌匾的时候,五姑娘只要不忙都会在南风身边围前围后,有时给南风擦汗扇风,有时给南风端茶倒水,有时候还帮忙递点东西。
南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五姑娘,你歇一会吧,我自己可以的。”
五姑娘把擦汗的巾帕往胳膊上一撘,说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小事累不着。”
骰子瘪瘪嘴道:“你这一会擦汗一会喝水的,还让不让南风干活了?依我看你竟帮倒忙了。”
五姑娘脱下一只鞋子刚想向骰子扔过去,骰子就一溜烟跑到酒肆大堂去了。五姑娘弯腰把鞋子穿好,忽然觉得骰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把茶水和巾帕放在南风身边,自己默默地坐到一旁去了。
盛夏的天里,难得多云,可就算云层遮挡了烈日,也遮不住逼人的暑气。
五姑娘坐在椅子上扇着风,眼神不自觉地就瞄到了南风那里。
南风半跪在地上,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下,悬在鼻尖上迟迟不肯滴落,他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刻刀。他一下一下刻得仔细,这恼人的热气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印象里他总是这样温和而从容,从没有跟大家发过脾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带头起义造反的人。
五姑娘想,倘若没有生在这乱世,他应该会去朝堂做官吧,要么做个提笔安天下的丞相,要么做个上马定乾坤的将军。实在不行干脆就做个教书的先生,种地的农夫,市井的商户......反正怎么都能安稳平淡地度过一生。
见五姑娘半晌没了声音,南风抬起头,发现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问道:“五姑娘,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五姑娘道:“我在想,这匾额上的字要漆成什么颜色才好?”
南风琢磨了片刻,说道:“黑色做底的话,无外乎金字和红字两种,金色高贵,红色大气。”
五姑娘摇摇头:“高贵和大气都不适合咱们,就以这木头的原色为底,把字漆成黑色吧。”
话音刚落,就听前院酒肆里传来一声:“好主意!”
五姑娘和南风齐齐看过去,只见一个陌生男子笑着走了进来。
骰子和结巴屁颠儿地跟在那男子身后,看起来未曾加以阻拦。
那人站定后开口道:“以原木色做底给人以自然温暖之感,与黑字的沉稳、庄重相得益彰,作为酒肆的招牌再好不过!”
五姑娘站起身:“阁下是?”
骰子抢先说道:“这位公子说是你的故交。”
男子眉梢微挑,笑着点点头。
“故交?”五姑娘打量着此人的容貌,见他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笑起来如三月桃花。
五姑娘心中不禁一叹:“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可她在脑海中紧锣密鼓地搜寻,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
过去做乞丐时,人人对她避之不及,后来做生意时,除了主顾便是对手,更谈不上有什么故交。
五姑娘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了人吧,你我并不相识。”
男子挑眉轻笑,微扬的嘴角带着几分调侃:“怎会!大青山上,姑娘曾亲手给在下服过两颗销魂丸,那滋味,在下至今难忘啊!”
五姑娘同南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