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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成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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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反问,似是自说自话,我无心分辨,光听她的语气我听不出她到底是何想法。

师娘站定片刻,随后弯下腰轻轻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道:“无事,走了便走了罢,就当……她从未来过。”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沉出一丝哽咽,“长雪,不要再去想她了,好吗?”

她的问话带着祈求,艰难得我不敢应答。

我伸手抱上她,指腹碰上她略微硌手的脊背,如被针扎又悻悻收回。

一夜,墨迹干不透,晕得整张纸都不见初形,我将它拿到院儿里和药材一起晾晒一天,傍晚收回,模糊的墨依然回不来,我才察觉自己做得太过多余。

心不在焉,便频频出错。

我记不得自己游神呆愣过多少回,本该熟稔简单的药方被我写得一塌糊涂、锅炉中的粥饭被我烧糊了一次又一次、急着用药的药材被我碾得稀碎无法使用……起初师娘还只是不放心我独自下山,十次有六次都会跟我一同前去镇子里,到后来她就不让我离开药肆了,厉声要我好好留在屋内清静反省。

虽然说得严厉,我却知晓她是为了我好。

我躺在榻上,目光涣散,感觉到空气中的尘粒在烛火下悠然浮动,错误地在我眼前凝成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轮廓,我不敢惊扰,但终究还是散了。

……

师娘从我身上重新拾过担子,我留在药肆中无事,照旧会抄写些什么东西来打发时间,有回被师兄看见案头堆积的碎纸,他看不懂字迹,遂来问我写了什么,我胡乱地回答他、也可能根本没回答,他哼了一声抬起下巴便走,嘀咕着说我小气、疯了的话。

累在案上的纸越来越厚,字迹也越来越潦草,那是日积月累的、有形的执念,她的离去在我笔下擢发难数。

我也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真要发疯。

无所事事的某一日,我独坐整晚,脑海里翻来覆去将一个身影念了百遍千遍,似能钻透她的骨肉,闻到她皮肤下血腥的味道。

我在想她,想到几欲发呕,一吐为快。

疲累过后,我莫名其妙参悟了点儿道理,天刚亮就直挺挺跪在师娘面前向她认错,她似是没想到我会下跪,赶忙将我扶起,抚着我的头顶轻声叹息。

即使听了我的保证师娘也没有彻底放心,勒令我又休息几日,见我不再失魂落魄才勉强同意我走出药肆。

但她并不答应让我下山看病,我暗示不成又明示几回,她可算松了口,只准我在药肆到小溪附近走走,这对我来说足够。

师娘是想让我缓缓心情,可若让我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闲逛我才觉得危险。

我自顾自接下个活儿,背着药篓走进山中,沿路见着药草,也不管它是否稀缺,全都挖起来丢进篓子中,再见到些容易采摘的野果也一并照收不误。

于是乎,离我出门不过一两个时辰,后背就被压得直不起来了。

草编的细绳勒得肩膀酸疼,我抬手揉搓着肩头,准备回到药肆。

正走在下坡路上,“扑棱”一声!一只鸟雀忽然从枝头跌下,精准砸在我面前,它受惊扑闪着翅膀四处乱飞,即将撞上我时猛地调转方向飞远,我被它吓得不轻,脚跟没站稳,跌跌撞撞往坡下滚去。

接连撞上树干,伸手如何乱抓也止不住跌落,一时间天旋地转,几乎分不清滚下的方向,隐约听见某处“咔”的脆响。

我狼狈地摔在地面上,趴了好久才有力气撑起身子。

药锄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背篓里的药草、野果撒了一地,更严重的是从山坡摔下来时受的伤。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颤颤巍巍爬起来靠上一旁树干。

后腿快没了知觉,回头一看,方才滚落下来的地方染上一片可怖血迹,源头就在我的双腿上。

膝上布料破开一个大洞,大洞中还有一道棍长的裂口,正往外溢着温血,红肉破开,深得似能见到骨头。我试着挪动,膝盖传来撕裂搬的痛,剧痛沿着大腿蔓延上脊椎,汩汩涌出血液。

骨头没断,这算是唯一的幸事。

衣裳单薄,我撕开裤管,用衣裳潦草止住血,掉落的药草都不捡了,一条腿拖着一条腿往小溪走去。

待我爬到溪边,额头的汗堪比豆大,我丢开药篓,一捧水泼在腿上,血水和杂草被冲走,伤口露出,翻起粉白的里肉。

我撕下衣摆绕着膝盖包扎,手指不慎勾到伤口,我疼地呲牙咧嘴,硬是没再吭一声。

这样的疼痛曾经也有过,可没有疼得这么久、这么厉害。

丝血渗出衣带,不出片刻染得通红,血从小腿流下,被溪水带去下流,源源不断地从我身体中流失,我却感觉不到它的流逝,当初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要离开时,我就已经死得如一滩行尸走肉了。

疼痛中人就更加脆弱,心里的防线也岌岌可危,我看着溪水中刺目的红,忧虑畏怯不足为惧,最可怕的是我索求不到的厮守。

我自弃地低下腰,把脸蜷缩在臂弯中,胸口的空落被再多山风吹进也填补不完。

我埋怨起她,又埋怨自己,那藏起的不敢诉说的心意在此刻比废铜烂铁还要无用,不敢想是否还有机会倾吐出口。

有过她的陪伴、有过她为我疗伤送药,我怎么还能独自承受这种孤寂,难道不是把我当路边野狗一样戏耍一通,再将我从她身旁赶走吗?

肩膀沾上的土灰和杂草黏了我一脸,我又舀起水泼在脸上,冰凉得冷透身体。

分明四周除了树木和岩石什么都没有,溪水无端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在溪岸,打湿鞋尖。

周围静得诡异,我心跳漏了一拍,某种难以言说的直觉直窜脑海,霎时,我顾不上疼痛转过身子,蓬乱发丝被风吹起阻碍视线,垂落下来后,下流的岸边多了一个身影。

她就站在离我十几步之外的草地上,素白靛青的衣衫下不带半点泥土,能这样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有且仅有她一个。

我连呼吸也滞下了,膝盖疼痛尖锐,提醒我我所看到的并非虚幻,她的出现并非思念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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