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接过来,其间,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有所接触。
外表年轻美丽的男女,深夜独处狭小一室,指尖相触,这样的情景本该生出些暧昧旖旎,只是爱丝特尔心如止水。
格里菲斯就更不会脑子一热了。
这个叫美瞳的小圆片是湿润的,弹滑的,从眼睛里刚出来的东西,还带着眼睛的余温。
小小的半透明小圆片正对着烛火,金色火光透过深棕偏红的瞳片,呈现出一种热烈的透着金色光圈的橙红色。
也是他眼中不会有的色彩。
“如绚烂晚霞般的美丽,就如夕阳最后的余晖般热烈。”
夸得挺好,但是给人感觉好不吉利。
又是夕阳,又是余晖。
爱丝特尔想了想,道:“夕阳与黎明一体两面,我们正经历的从白昼到夜晚的夕阳,也是另一个地方从黑夜到白昼的黎明。”
“既是夕阳的余晖,也是黎明的曙光,是终点,亦是起点。”
“象征过去的晚霞和象征未来的黎明是一体两面,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很有趣。旧旅途结束的那一刻,新征程自然就开始了。”
正如爱丝特尔之于他,之于鹰之团。
爱丝特尔是晚霞与黎明的分界线,是鹰之团新的开始。
“我来,正是想同爱丝特尔妳聊一聊鹰之团的未来。”
兜兜转转一大圈,可算说到了正题。
“…洗耳恭听。”
格里菲斯将美瞳还给爱丝特尔,对方接过的刹那,小小的圆片化作一滴水,继而滴落桌面,渗入条条道道的缝隙内。
格里菲斯来找爱丝特尔,一共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明日的买马。
另一个,是他们往回走的途中,需要视情况接下佣兵任务,用以维持、提高鹰之团的战斗力。
战斗才是鹰之团的立身之本,他们不能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开始接任务。
剑不能钝,盾不能锈。
格里菲斯提到,他已经看中了一个任务,只是真实情况尚且需要确认。
“没有意外,且合适的话,我会让鹰之团接下这个任务。”
“那是什么任务?”
“格兰纳达的城主要雇佣数量庞大的佣兵团,消息都传到这样的小镇子来了。”
这是老麦克所说的,信息最不详细的消息之一。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有效信息。
在格里菲斯的信息来源中,格兰纳达是一座大城,它的城主是一位中年的公爵。
上一任公爵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新上任的公爵,另一个是嫁到罗斯维尔的小姐。
巧的是,格里菲斯曾带领鹰之团临时响应过罗斯维尔城主的号召,打过守城战,拿过罗斯维尔的军饷。
当时罗斯维尔城主到外面打仗去了,敌对城市的城主带兵突袭罗斯维尔。
还是那位嫁到罗斯维尔做城主夫人的格兰纳达小姐挺身而出,安抚市民,组织军队,招揽雇佣兵,才成功保住罗斯维尔,拿下胜利和敌对城主的人头。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爱丝特尔赞叹道。
“可惜,如此勇敢忠诚的夫人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守城战结束后,那位夫人因为太过劳累,带着新出生的可怜男孩去见了神明。”
爱丝特尔:难产!一尸两命!!
“那个孩子,是那位夫人同城主唯一的婚生男孩。”
“……那位夫人有女儿吧。”
那位夫人一定有一位或数位女儿,不然格里菲斯为什么刻意点出‘唯一的婚生男孩’这个重点,而不是’唯一的婚生子‘。
又是唯一,又是婚生,又是男孩的。
婚生代表合法,唯一代表没有同样合法的兄弟。
看来这个世界的女孩子没有继承权,即使有,大概率也不稳定,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吃绝户。
格里菲斯颔首:“是的,罗斯维尔城主与城主夫人缔结婚姻那么多年,只有一位淑女陪在那位夫人身边。”
“没有了妻子和儿子,听说那位城主很快就娶了他怀孕的情妇,新婚不久,新的城主夫人生下一个女儿,没多久,就传出传闻那位城主去世了。”
流言和传闻传播的速度比他们行军的速度还要快。
“尤达和米特兰一样,承认女性婚生子的继承权,那位夫人的女儿本应该成为罗斯维尔新的城主,准确来说,是城主夫人(丈夫自动获得城主位),可在老城主死后,成为继承人的却是新夫人的女儿。”
“谁都默认,那位淑女死在了新城主夫人的手上。”
“巧合的是,此时距离老城主和那位淑女的死讯传出还没过去太久,格兰纳达就开始大规模招募佣兵。”
“攻城需要兵力向来远胜于守城,最近也没有听说格兰纳达城主同哪座城市的城主起了不愉快。”
“所以你猜测,是那位夫人的女儿逃出罗斯维尔,来到格兰纳达寻求舅舅帮助。”
“罗斯维尔距离格兰纳达不是很远,这对格兰纳达不是没有好处,这位淑女是罗斯维尔的合法继承人,和她联姻,格兰纳达就能以婚姻的手段合法的将罗斯维尔的土地并入他们家族。”
从格兰纳达到罗斯维尔,刚刚好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
“倘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格兰纳达城主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他可怜的姐姐,唯一的女儿讨回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