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放下她袖子的少年一顿,侧头问道,“总感觉你最近很容易走神。”
发生了,而且事情很大,可她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这种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还不能向外求助的感觉很沉重,真雪张开嘴又吐出一声“哎”。
雨宫莲眨眨眼睛,心虚地挪开视线,但嘴上不依不饶:“而且还经常叹气。”
真雪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人以前说话的时候这么噎人的吗,没觉得啊?
“雨下得太久了,有点烦而已。”真雪随口道。
近来静冈这块就一直雨水不断,不是隔三差五的倾盆大雨,就是现在这样字面意义上绵绵无绝期的飘忽细雨。
总而言之,常去的小公园是不怎么能待的,除非愿意一直缩在滑梯下面不出去。
于是这家免费对公众开放的植物园又一次成了孩子和主妇们消遣的去处。
所以她的袖子才差点惨遭灌木毁容。
玻璃外迷蒙的场景被内侧带着悦耳声音的水幕遮挡,真雪捞起袖子,下意识想伸手戳一下成片的水流,又猛然想起这些水可能并不干净,又把手放下了。
就在这时,一袋用扎着蓝色蝴蝶结的饼干被递到她眼前。
真雪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看向身边一本正经举着饼干袋的雨宫莲。
雨宫莲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回礼。糖果很好吃,谢谢。”
已经顺嘴回了一句“谢谢,不客气”的真雪直到将饼干放进包里后,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她说错了话,所以把刚买的糖塞给对方……
不是,谁家收赔礼还回礼的啊?
“我妈妈很擅长做甜品,但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做了最常见的类型。”
“她还说如果你有空的话,想请你和你的家人来我家做客,当面感谢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雨宫莲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是那种带着对温暖家庭的享受和对于家人认可自己朋友的喜悦时才会有的笑容。
此前真雪只从跨班邀请人去他家玩的同学身上见过。
真雪眨眨眼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不断下落却映不清人影的水幕道:“谢谢,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倒是能感觉出来这家人没有恶意,但她就不是个喜欢串门的性格。
从小到大,串门串得最多的甚至是有家入硝子的东京高专。
更何况她现在这个状态,去别人家做客很可能不知不觉间失礼于人,还是别败坏自己的形象了。
真雪不再说话,雨宫莲倒是又说起别的话题。
“之前那座商场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坍塌,再加上最近下雨,今年的试胆大会取消了。”
“是不是之后不会再出事了?”
“应该算是吧,”真雪也不太肯定,毕竟有些地方的咒灵会随着咒力的堆积自然再生,“总之最近几年不会再出问题。”
雨宫莲神色了然地点点头,转而又道:“那,你之后会在这里念中学吗?”
“不会。家里已经定好学校了,在东京。”
真雪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根本不会离开东京跑来这里。
虽然新的星森家最后选在了静冈,可她还是觉得待在东京更安全。
“这样啊。”
真雪眼睁睁看着灰色变深了,和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如出一辙,还隐隐晕开一点深蓝。
他在难过。
但是,他在难过什么?
真雪无法理解。刚刚还好好的呢,她难道说又说错什么了吗。
思考片刻,虽然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事情是从她说要回东京开始的对吧。
“虽然在东京上学,但我家在这里,还是会经常回来的,”落地玻璃窗外,一辆十分商务范的黑色面包车疾驰而来,驶入对面便利店的后院,“大体上,频率不会比现在低太多。”
毕竟她审神者的工作多半从晚餐后开始,像现在这样来刷个脸的时间还是有的。
闻言雨宫莲反倒一怔,问道:“静冈到东京还是有点远的吧?”
“我自有安排。”真雪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时之政府特供传送装置,用过的都说好。
于是雨宫莲脸上又扬起一点雀跃的笑,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小伙伴脸上冰冷的表情噎了回去。
只见刚刚还神态随意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便利店,月下湖水般的眼睛在水幕映衬下几近冰结。
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报警电话,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熟练度清晰地报出地址和人数,甚至嘱咐他们别开警车,悄悄地来。
雨宫莲压低声音,尽可能不被电话对面正保持通话状态的接线员听到,小声问:“绑架案?”
横滨也有不少这样的事,不过他们横滨没有报警这个流程罢了,所以才会询问。
真雪点点头。
“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加上这个地点,我猜里面有一个是铃木家的二小姐。”
“至于另一个,我就猜不出来了。”
她仍然盯着模糊的水幕,在水波无法遮挡的视野之中,两团紫得发黑的成人一个在店内,另一个守着仓库里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小人型。
店面与仓库的空隙处,一上一下,还躺着两个人。
下面的那一个,分明位于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