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同情地点点头："当然。需要的话，地下室有台老式扫描仪。"

走出图书馆时已近中午。林修远抱着装满碎纸的文件夹，季辰拎着两人的书包。阳光刺眼，季辰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林修远右眉上的疤痕在强光下更加明显。

"那个疤..."季辰指了指，"怎么来的？"

林修远下意识摸了摸眉骨："十二岁生日。我爸摔了蛋糕，我去捡，被他推倒在碎玻璃上。"

季辰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事，"林修远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早不疼了。倒是你的手..."他抓起季辰的手腕，"得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空无一人。林修远熟门熟路地找出碘伏和纱布，示意季辰坐在床边。

"经常来？"季辰问。

"我妈以前在这家医院实习。"林修远拧开碘伏瓶盖，"我小时候经常..."他顿了顿，"...受伤。"

季辰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明白了那些未尽之言。当林修远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拭他的指关节时，季辰发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

"疼吗？"林修远问，声音很轻。

季辰摇头。比起手上的伤口，他更在意的是林修远触碰他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他是某种易碎品。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林修远缠着纱布，没有抬头。

季辰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看到你跪在那里..."他的喉头发紧，"就像看到珍贵的东西被随意打碎。"

林修远系纱布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季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季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暧昧。他的耳朵烧了起来，但并没有收回前言："知道。"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林修远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试探着展开翅膀。季辰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他们迅速分开。校医推门而入，看到他们时挑了挑眉："又打架了？"

"摔的。"季辰和林修远异口同声。

校医看了看季辰包好的手，又看了看两人可疑的红耳朵，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下午的课他们都没去。林修远带季辰去了计算机教室，继续完善竞赛程序。季辰单手打字速度慢了一半，但思路异常清晰。

"这段算法..."林修远凑过来看他的屏幕，"是处理什么的？"

季辰犹豫了一下："家庭问题解决方案。"

林修远挑眉："具体说说？"

"输入双方立场和诉求..."季辰指着流程图，"输出最优沟通路径和可能的妥协点。"

林修远沉默了一会儿："你写这个...是想和你爸..."

"不知道。"季辰关掉文件，"也许有用。"

林修远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季辰，看着我。"他的眼神异常认真，"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懂珍惜。"

季辰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重新打开代码界面。两人肩并肩工作到傍晚，夕阳透过窗户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放学铃响起时，季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小姨从美国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放在你床头」

「她现在是很好的律师」

季辰盯着屏幕。这个"小姨"他只在照片上见过——母亲唯一的妹妹，十年前因为出柜和家里断绝关系，后来在美国专攻LGBTQ+权益案件。

"怎么了？"林修远问。

季辰收起手机："没什么。家里的事。"

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辰犹豫了一下："我今晚得回家一趟。"

林修远点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季辰顿了顿，"明天见？"

"明天见。"林修远笑着挥挥手，"记得换药。"

季辰目送他走远，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推开家门时，屋内一片寂静。父亲的书房门关着，透出一线灯光；母亲在厨房做饭，锅铲碰撞声听起来异常安心。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卧室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本《青少年权益保护法》和一张名片——"苏雨晴律师，LGBTQ+权益保护专家"，背面手写着："随时联系，小姨支持你。"

床头柜上，那枚π书签静静地躺在台灯下，旁边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季辰展开纸条，上面是母亲工整的字迹：

「圆周率永不重复，正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爱你，妈妈」

季辰将纸条贴在胸口，窗外，第一颗星星刚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