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胸看着天花板,想起儿时的事情。他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很穷,连饭都吃不饱,陆灼在每天宵禁时都会偷偷翻围墙出去捡瓶子,又偷偷带回来藏在床底下,然后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保洁阿姨。
攒了半年后,他才从一个跟着爸爸来孤儿院的小孩的手里换了一只玩具熊。在沈玉生日那天,他把玩具熊送给了沈玉,沈玉高兴坏了,每天都抱着小熊睡觉。但有一天,他回去睡觉时发现小熊被开膛破肚了,里面的棉花被扯得到处都是,他为此哭了很久。
现在他抱着这只崭新的熊,如失而复得般格外珍惜。
*
沈清明和陆云臻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的寿宴上。
寿星是前任市长,石岐山,人称石老,虽已退休,但现在政府部门里都是他的门生。
沈清明和石老没有过交集,但因生意往来,日常和他的门生们打交道。他是第一次受邀来参加石岐山的寿宴,不得不来。
寿宴在石岐山自己的中式宅院里举办,规模不大,十来桌,都是他的高官门生和一些商界大佬。
沈清明入座后才发现陆云臻与他同桌,他已坐在位置上了。
他后来从旁人嘴里才得知陆云臻是石岐山的义子,这么多年得他相助,在商场才会顺风顺水。沈清明也大约知道石岐山的成分,虽是红色的面儿,但里子都是黑的。
陆云臻见到他,便起身伸手相握,以示殷勤。
“沈总,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
沈清明敷衍着搭了搭他的手后便入座了。
他们这桌的嘉宾都是商业精英,身边不停有人与沈清明攀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连正眼都不看陆云臻一眼。
陆云臻自觉被冷落了,无心与旁人交谈,只顾自喝着茶,但是余光一直在隔了几个座位的沈清明身上。
过了许久,陆云臻实在耐不住寂寞,起身走过来,搭了搭沈清明旁边一个男人的肩膀,低头与他说了什么,男人便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
陆云臻这才踏实了,对沈清明抛去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
沈清明睨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幼稚。”
随后又与他另一边的人交谈起来。
陆云臻见沈清明仍不搭理他,便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沈清明回头凶了他一眼,甩了几下,甩不开。
陆云臻细细摸着他的指骨,小声道,“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戒指?”
沈清明道,“俗气,我扔了。”
“好几百万呢。”陆云臻表现出心疼的样子。
“我有钱啊。”
沈清明用力从他手中拽出自己的手,而后嫌弃地用餐桌上的毛巾擦了擦。
陆云臻的手不老实,摸上了他的腿,上等的面料下是温热的肌肤。
“腿不疼了吧?”他关心道。
“拿开你的脏手。”沈清明又去甩他的手,但陆云臻死皮赖脸地不肯放过他,越摸越得寸进尺了。
沈清明抬起脚,在他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脚。只像是被小猫踩了一脚,陆云臻一点不觉得疼,反而嬉皮笑脸起来。
一桌子人都发现他们这边不寻常的奇怪动静,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沈清明红了红脸,忍耐着。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陆云臻和他儿子真是越来越像了,一样死皮赖脸,厚颜无耻。
*
正玩闹着,寿星老爷子在人群的簇拥下过来了。
他六十多岁,退休几年,头发半白,着一件黑色长衫,身上挂着佛珠和玉牌,眉梢眼角都是刀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仍似狼一样锋利而敏锐。
陆云臻立马起身,恭恭敬敬叫了声,“干爹”。
一桌子的人都起身问候,“石老。”
沈清明也缓缓站起身,点头问候。
石岐山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你就是沈清明沈总吧,云臻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青年才俊,后生了得。”
“石老过誉了。”沈清明礼貌微笑。
石岐山搭了搭他肩膀,说,“你腿脚不便,见到我不必这么拘谨,坐下吧。”
沈清明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其他的人都还恭恭敬敬地站着,石老用手势示意众人入座,“今日不过是家宴,大家都不必客气,坐下吧。”
众人这才坐下来。
石老又叮嘱陆云臻,“云臻,你替我照顾好沈总,也照顾好大家。”
“好的,干爹。”
沈清明看着陆云臻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便瞧不上她。一个大男人,到处认干爹,也不是什么有种的货色。
石岐山走到主桌,作了一番寿宴致辞,接受完众人一声声“寿比南山”的祝福后,石老心满意足地入座,寿宴正式开始。
戏曲演员在台上助兴,台下西装笔挺的商界和官场大佬们觥筹交错,人人戴着虚假面具相互寒暄攀谈,又促成许多明面的和暗地里的交易。
不停有人过来和沈清明敬酒,他摆摆手,表示自己饮酒会过敏,只以果汁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