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玉璋微微转头,下颌扫到肩头雾蓝色发丝,巨长地反射弧搭上赛中他说得那句“想吃就吱声”,从工装裤侧兜中摸出最后一根草莓棒棒糖,耸耸肩膀,“站直了,别跟没骨头似的。”
银砂笑声跟着肩膀耸动的节奏高低起伏,音调愈发愉悦。
“嘶~”玉璋抽了一下嗓表示不耐烦,银砂黏糊糊地起身,接糖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手背,他眉峰微挑,银砂剥开糖,盯着他含进嘴里。
玉璋忽觉得口有点干,干咳一声自言自语:“糖吃多了。”
银砂眉目舒展地打趣:“那,我去给你买水。”
“拉倒吧。”玉璋视线从银砂脸上挪开,“景区东西贵得要死,三块钱水他敢卖三十,咱不当这冤大头。”
“好~吧~”银砂轻轻点下头。
“你在这待着,我去找下纸鸢。”玉璋说完向防弹车走。
银砂看他走远,反手摸下颈后绷带,再收回时指肚上印着鲜血,银砂蹙下眉头阖上了眸。
赫尔墨斯,传说中宙斯与阿特拉斯之女迈亚的儿子,古希腊神话中守护商业的神明。看清纸鸢手杖的模样,玉璋想到这则神话的顷刻感到牙疼,想请纸鸢进局子喝茶的念头歇下了。
没办法,纸鸢还真是正经且合法进驻富轹洲的商人。
赫尔墨斯起源于内洛肯的一个小镇,是全球连锁的里拉琴售卖商。
江湖传闻,赫尔墨斯老董事长爱德华·琼斯,一名纵横情场多年的浪子,终于在晚年碰上一生挚爱,从此为他遣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独宠他一人,不过一直没给他名分。
直到两年前爱德华·琼斯去世,将名下所有财产尽数赠与挚爱,前去吊唁的人纷纷赞叹,这才是纯爱,老爷子——真风流人物。
据说新董事长上任后,仅用半年时间就摆平了所有反对声音,强势斩断集团与野牛多年的合作,成立了黑手党,不到一年时间,成为内洛肯商界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玉璋仔细上下扫量一圈纸鸢,爱德华·琼斯眼光不行。
“玉处这么看我,是打算甩了银砂和我欢好吗?”香草烟雾从纸鸢口中呼向玉璋脸颊。
玉璋嫌弃地扇开烟,知道他的背景也就不绕弯子了,从战斗记录仪上释放出一张照片:“你见过他吗?”
“眼熟。”纸鸢想了两秒调侃地笑了,“这是678团的……贝果吧,就是你们没打过的那个组。”
“.…..”玉璋懒得再解释打没打过的问题,“你们碰见时,他在干什么?”
“他刚从灾变厅窜出来就被我埋伏了。”纸鸢一五一十地回忆,“他还来不及干嘛,而且这俩人穷得很,装备啥的都不多。”
玉璋观察纸鸢的微表情与肢体语言,确定他在此事上没说谎,收起照片走了。
“回去。”纸鸢抽完最后一口烟上了车。
后座晓安瑟缩着问:“我……会不会被查到啊。”
纸鸢闭目靠在椅背上,苏夏一手刀将晓安打晕,车寂静无声地离开赛场。
气象局医学所鹤雯办公室内。
“带一个病号参赛,真是胡闹。”鹤雯一边给银砂换药,一边数落玉璋,玉璋混不在地靠着门框看指骨间翻腾地金属币,像是没听见似的,不接茬。
银砂听着很不爽,弯出颇为得体地假笑辩驳:“不怪玉璋,是我非要跟的。”
鹤雯眼睛一亮,视线在俩人身上扫了扫,继续缠绷带。
直到银砂全身伤口重新包扎完成,玉璋才抬头看他:“你先回去。”
银砂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应声“好”,顺着玉璋侧过身给他留出的半边门走出,在如芒在背的注视中按了电梯下行键,电梯门开时,注视感消失,他回过头,诊室的门正在自己关上。
诊桌旁,玉璋若有所思地捏着金属币一下下点着桌面,发出规律有序地“嗒嗒嗒”的声音。
“我看你和小O相处的不错,你还烦恼什么。”鹤雯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睛,握着钢笔在银砂病历本上做着记录。
“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新课题,想找你咨询一下。”玉璋翘起二郎腿,垂眸喝口茶,“关于虐杀俘虏。”
“虐杀?”鹤雯看他一眼继续写,“如果只是单纯的虐杀俘虏,这种多半是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或者虐待狂倾向者。通过精神羞辱、身体虐待他人来满足自己的需求或获得快感,通常这种病人会寻求比自己弱小的受害者,可完全掌控的受害人,能将他的兴奋值拉到最大。”
“那……”玉璋心里复盘银砂做完‘千纸鹤’后系蝴蝶结、衣服烧坏怕被他骂的场景,“假如虐杀俘虏者,是为了……讨好某个人,同时还恐惧被那人厌弃呢?”
鹤雯扣上笔帽,摘下眼镜,她很想问一句“银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玉璋这么拐弯抹角的样子,问出口说不准他会抬腿就走,想了想措辞:
“这种更像是‘心理防御异化’与‘斯德哥尔摩’的综合征。
“犯罪心理学中部分受害者会发展出‘施暴者认同’的心理防御机制,通过模拟加害者的行为来重建自我掌控感。
“这种异化过程会伴有解离性身份障碍,使施虐行为成为应对创伤记忆扭曲的方式。受害者还可能对施暴者产生强烈的依赖和爱慕,因此谄媚讨好于他。”
玉璋听得直皱眉,鹤雯学术逻辑没错,这两种情况和银砂对不上号也是事实。
银砂虽然是气象武器,在野牛生物科研院中杀过无数武器,但他并非人格障碍患者、虐待狂,就他那性子更不可能成为受虐者。玉璋自己,也从来不是施暴者。
啧,他现在真想去监禁区揍一顿蛋蛋无传奇,给他们也开个瓢。
“银砂精神问题出现征兆了?”鹤雯琢磨会儿,问题折中地试探着问,“你发现他真失忆了?”
“是也不是。”玉璋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他确实会突然疯癫,发病间发生的事也会忘掉。”
“但是呢?”鹤雯给玉璋把完脉,从身后保险箱中取出一管颜色非常淡的紫色药剂,输进他体内。
玉璋闭上眼没吭声。
“物理伤好全之后,银砂的‘间歇性遗忘症’会好很多。”鹤雯对这个执拗的弟弟,也是操碎了心,“至于精神紊乱和解离性遗忘症,我真心建议你,考虑下引导方案。”
甜蜜小电影、深爱记录法什么的,这命名听着就让人牙疼。
玉璋顾左右而言他:“赶紧收拾收拾下班,晚上的相亲要不要我给你支支招?”
“.…..!”真是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鹤雯千防万防还是被这家伙知道了,又羞又臊拿坐垫丢他,“快滚吧你,听你的建议都得黄。”
玉璋迅速躲开坐垫跳出门外,探着脑袋往里瞧:“说真的,你换身衣服化个妆。”
“……”明艳大美女鹤雯,坐垫飞门。
与同事“拜拜”一路的玉璋,出了医学所走进主楼。
银砂在盛开的桃树后现身,盯会儿玉璋消失的大门,回到医学所敲响鹤雯的门。
他强行忍下恶心反胃的消毒水味儿,在鹤雯诧异地目光中微笑请求:“想请您帮我做一次身体检查并出具一份书面证明,不知您是否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