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摸黑移到墙角,他靠着墙静静休息。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光照不进来,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他仍然警惕地睁着眼睛。
在他面前大耍了一通威风的泽维尔在刚刚被安娜揪着耳朵押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他了。
这女人声称这是对坏孩子不听话不按时睡觉的惩罚,她要关他禁闭,至于泽维尔将要面临的则是另一种苦力。
虽然安娜管这叫惩罚,但格桑却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不用面对脑子缺根筋的变态兄弟,他求之不得。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格桑的视线跌进了一片黑暗,他已经很累了,但怎么也睡不着。他总疑心自己的嘴闭不上了,在灵魂出窍般的灰心下,他的嘴和他的身体已经分割了,再不是一体。
周围时不时的响起窸窣声响,想到毛上落满灰的大黑耗子在他附近打转的可能,格桑僵硬的身体又往后缩了些。
此刻他非常需要一个烛台,他想要一点光,他还想要一个会欢快出水的水龙头,好让他能洗把脸、漱漱口。
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他很后悔没有答应里弗的提议,翘掉老罗伯特的课来一场环湖骑行,他想在下下下周六的校庆晚会上和珍妮跳一支舞,他想摘下学科王的桂冠再把它送给胸前挂满徽章的流浪汉,他还没有去过索伦沃的圣山。
格桑仰着头微微叹气。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渗着水汽的旧木材让他的舌尖也发着涩。他身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老鼠在地板和天花板上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烦人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这里确实该养一只猫。
格桑烦躁地敲击地板,老鼠们的活动短暂地停了几秒,而后很快故态复萌。
咯吱咯吱的动静离他越来越近,还有极轻、极轻的闷响,也许有一只大老鼠啃穿了墙面,正在各个房间里穿梭。
格桑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他看不见,但是听觉还算灵敏。在鼠群的弄出的细碎声响里,他迟钝地感受到某个不同寻常的呼吸,一股淡淡的夹杂着血腥味的甜香在靠近。
这香气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像熟透了就快要糜烂的果实,格桑顿了几秒,很快爬起来,他的心跳渐渐加速了。
这是安娜爱用的香水,她连睡觉的时候都要上上下下喷一通。
格桑捏紧了拳头,也许有人正在黑暗里注视着他,他努力睁大了眼睛,背紧贴着墙。
一滴血掉在他脸上,他立刻抬手抹掉,还没等他放下手,他的手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
格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黑暗中,一张模糊的脸倒贴在他跟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下一秒,那双手及时地移到他脸上捂住了他的嘴。
“格,格,是我,是奎兰,格格。”
“别怕我。”奎兰学着格桑的同伴小声地喊他,他摸索着从墙上的通风管道口爬下来,整个人挂在格桑身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各处都渗着血。
格桑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他托举着奎兰,将人轻轻放在地上。
“奎兰?你怎么在这?”格桑手上全是黏腻的血迹,奎兰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他,连头也埋在他怀里,温顺地颤抖着。他非常不习惯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双手抵开奎兰,犹疑地再次重复:
“你怎么会在这?”
“我被关在这里,妈妈让我生活在管道里。”说着奎兰打了个哆嗦,他把格桑抱得更紧,头也越发靠近格桑的胸口,他充满依恋地隔着衣服胡乱亲吻格桑的胸膛,“救救我吧,救救我。”
格桑按着奎兰的脑袋,迫使他镇定下来,不要再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听我说,奎兰,冷静点,你知道怎么去地下室对吗?带我去。”
“是,我知道,我知道,但他在那。”奎兰犹豫片刻,在格桑的安抚下还是咬咬牙重新爬上了通风管道。他带着格桑在管道里打转,在绕了几个弯又爬下一段长长的阶梯后,他示意格桑停下。
“奥老天,我真不喜欢噪音,这回记住了吗?谁都别他妈的叫。好了,现在轮到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对付你。”
亚瑟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他来回踱着步,他热衷于加工活人。
格桑撑着身体靠近奎兰,透过管道口,他看见了底下的情形。
安德鲁的手脚被钉在木桌上,全身是血,唇色惨白,很显然,他挨了酷刑,除了赫克托,目前这里受伤最严重的就是他。
布兰妮已经被放下来了,她蜷缩在亚瑟脚边,衣服凌乱,嘴里还塞着抹布。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惊魂未定,满脸都是泪。
“看见了吗软蛋,哈,你们的女人要被老子吓尿了。”亚瑟表情夸张地挤眉弄眼,他揪着布兰妮的头发把人高高提起来然后摔在安德鲁身上。
“你不是不愿意舔我吗?贱婊子,现在怎么样?来,表演给我看,你们怎么玩的?来,做个好女人。”
亚瑟按着布兰妮坐在安德鲁身上,在他看来,布兰妮这样的大美人实属不可多得的上乘货色,任何男人都应该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但安德鲁是不一样的。
上流社会的富家少爷见过多少漂亮的女孩儿,不管是从心理还是生理层面,女性柔软的身躯都无法打动他,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并且身上的疼痛攫取了他绝大部分的心神。
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儿反应。
亚瑟尖笑着揶揄道:“真是不中用的东西,莫里森家的继承人居然阳痿,哈,多滑稽。来,照张相,1,2,3,微笑,好,很好。我要把这张照片卖给电视台。”